不等到时间,听课的公吏便纷纷回来,按照号牌规规矩矩地坐好,秩序倒是不错。
这也是公吏的特点,只要定好了规矩,他们便按照规矩来。至于规矩有什么用,定下来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不会管的,只要把这规矩遵守给别人看了,他们便心安理得。
吕公绰回复精神,接着讲开拆司的各分支机构及其职能,以及大略的编制。
这次吕公绰一口气讲完,直用了小半个时辰。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觉得茶水依然是温的,吕公绰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把茶杯放下,吕公绰高声道:“开拆司的公事便讲到这里,有甚不明了的地方,可以找三司的老吏询问。费了如此多的功夫,你们可要把开拆司做的事弄明白了”
下面听课的公吏哄然应诺,然后又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吕公绰。
这种场合吕公绰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想了想,便就要起身自己离去。事情已经做完,后面的还是让那个高成端收拾手尾。
却不想这个时候高成端却一路小跑着到了前面,对吕公绰小声道:“上官且慢走,讲了这半日,也不知道下面听的人记着了多少。徐副使吩咐,讲完之后,讲的人要提五个问题,让听的人回答。答出来的人我这里记录在案,后边有用的。”
吕公绰眼皮一翻,这什么狗屁规矩,要问高成端安排个小吏问好了,何必来浪费自己的时间只是看高成端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事情又是徐平吩咐下来,做为属官吕公绰也不能不从,只好抬起的屁股又坐回了交椅上。
出了口气,吕公绰问道:“衙门安排,讲完之后要问你们记住多少。我问,你们谁知道便站起来答,答上来的编修所会记录在案,后面不知有什么用。”
“要答的举号牌”高成端急忙补充了一句。
“开拆司下有催驱司,负责哪些公事”吕公绰问完,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
下面却鸦雀无声,没有人举牌子,更没有人回答,都是正襟危坐,仪态端整。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一向都是小吏们的生存法则,所谓无过便是功。站起来回答有什么好处多少好处也抵消不了答错了的坏处,这笔帐小吏们算得最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答对了,纵然有些微好处,但同时也惹了身边人忌恨。要是答借了,不但被身边的同僚嘲笑,还给上官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这种账,那是没有比这些人算得更清楚了。宁可就这么坐着,也不会有人挺身做这种对自己没半分好处的事,谁比谁傻啊
吕公绰见了这个场面,只觉得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心中无名火起,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不说自己是上官,就是看在辛苦讲半天的份上,也该有人捧捧场啊。
正在这时,人群中间一个牌子高高举了起来。
高成端看见,心里暗暗出了一口气,急忙道:“二十六号,你站起来答。”
举牌的人站起身来,先躬身行礼,才朗声道:“回上官,催驱司掌催收三司名下各种帐籍,包括在京诸司库务、京畿的各仓场还有三司三部的俸禄。”
吕公绰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对站着的人道:“虽不完全,但却基本说清楚了。很是不错,说明你刚才认真听我讲了。你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的陈正平,原是唐州孔目,因为三司公文调州里公吏来京,便日夜兼程赶来。”
“好,好,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吕公绰连连点头,“好好学,日后必有前程”
拱手站着的陈正平急忙道谢,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却激动不已。
自己起早摸黑地兼程赶到京城,本想拔个头筹表现自己,没想到却想法成空。正在失望的时候,上天却又给了自己这一个机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要另开两扇窗是不是
吕公绰是什么人宰相家里当家的啊这还了得只要为自己说一句话,以后的前程就不可限量。如果安心在三司当一辈子小吏,这没什么用,但凭什么自己就要安心做吏
依着吩咐坐下,陈正平只觉得自己的心嘭嘭跳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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