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钟声从皇城那里飘来,在安静的夜色里声音分外清脆。
“开城门——”
随着钟声,监门官扯起嗓子,像是报晓的公鸡一样宣告新的一天的到来。
开了锁,看城门的兵士用力,厚实的城门缓缓打开。
几道城门陆续开了之后,监门官带着兵士快步出城,先看住准备进城的百姓,把路清理好。才高声禀报,让李用和带人出城。
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夜的宁静,数百的兵士踏着早上的露水,陆续出了陈州门。
向导走在前面,一边报着路线和大概的距离,带着众人向不远处的七柳庄急行。
七柳庄与一般城内员外的别业并没有什么不同,说是庄,其实耕地并不多,主体是一个大园子。这些别业是城里面的富人修来游玩的,庄里面没有什么产出,每年不但没有收入,还要主人投人不少钱来维持。当然员外们也不在乎,他们根本不缺这点钱。
此时刚过半夜,七柳庄一片宁静祥和,仿佛开封城外的世外桃源。
几站是在刹那之间,庄子外面突然就响起了无数的狗叫声,连绵不绝。
庄里面有人从梦里一下子惊醒,猛地起身坐床上,茫然地看着四周,口中道:“怎么回事?这庄子一向都宁静得很,突然什么东西惹起这么多狗叫?”
旁边娇媚的女人慵懒地伸出手臂轻轻拉住男人,用甜腻地声音道:“管那么多做什么?常听人说出了城就有野狼伤人,不定哪里跑来一只惊吓了看门的犬,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良宵苦短,你不做正事,操心那些没人管的狗干什么!”
男人摇摇头,又躺下身子,把女人抱在了怀里。
李用和带人到了庄前,正好庄里看门打更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观看,被行在前面的禁军一脚踹倒,就手绑了起来。
骑在马上,李用和高声吩咐身边的军官:“把四门看住,一只苍蝇也不许从庄里飞出来!其他人进去庄里去搜,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喘气的都看起来,等候发落!”
军官应诺,按照先前吩咐好的,有的带人去守门,有的带兵士进庄搜捕。
顷刻之间,无数的火把就亮了起来,映红了半个天空。
吴遵路舔了舔嘴唇,对旁边的徐平道:“副使,我们是不是也进庄去看看?”
徐平摇摇头:“我们不进去,只等皇城司抓人就是。等把人抓了,再带公吏进去搜罗各种公文证据,以免发生意外,不好说话。”
皇城司的禁军还好说,到底是正规军,那些亲事卒和亲从军公吏不是公吏,军人又不是军人,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的,官员都不看在眼里,何苦进去跟他们怄气。
皇城司卒在京城里面探事,仗着皇家的威风,有的时候连官员都敢陷害,外朝跟他们打了无数的官司。皇上亲政之后虽然收敛了很多,积习却是难改。
只是眨眼之间,宁静的七柳庄就鸡飞狗跳,伴着男人的喝骂声,女人的哭喊声,乱成一片。不大一会,就有几处亮起了火光。
徐平几个人看得直皱眉,虽说是抓捕犯人,但闹得跟土匪进村一样,还是看不过眼。
那些亮火光的,根本就不用问,肯定是有兵卒趁乱抢劫财物。这简直是成了惯例,抓捕人犯的时候也是这些小卒们发财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李用和在马上圆睁双目,把自己的腰刀解下来交给身边的军官,厉声道:“你带人进去巡视,有趁乱掠夺财物,妇人者,斩立决!”
军官应诺,点了几个自己亲信的兵士,催马进了庄子。
李用和以国舅的身份管皇城司,自然比别人敢下手。因为违反军令杀几个人,还没有哪个官员敢找他的麻烦。
纷纷乱乱,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庄里面一进乱糟糟的,不时有庄面的人被兵士们押出来,绑了交给外面守的人。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半空中的那个小月牙悄悄隐藏起来不见了。
一个军官从庄里面骑马急驰出来,到了李用和面前叉手行礼:“报,庄里面搜遍,并没有什么刘太师,就连五十岁以上的老者都一个未见!”
听见这句话,徐平的心里一紧,难道今夜刘太师并没有歇在这里,还是自己没有觉察到,不知哪个地方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