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不贪这点功劳,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被人忌恨上才真是不值得。
王尧臣起了头,众人纷纷讨论起了上元节的案件,尤其是牵涉到的张家和杨家,到底朝廷会怎么处理,一个个都兴趣盎然。
除了徐平之外,这里的都是中下层官员,在京城里住着都不容易,想做生意发财也没有本钱。当官时间长一点的方偕和王彬才有点闲钱,也不过是入股外面质库坐吃利息,交引铺那种动不动就成千上万的生意他们只是听说过,里面的细节并不了解。
三司官员都是事务官,不像台谏和馆阁词臣一样天天闲着没事,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就是凑个热闹,并没有准备写个奏章要严惩什么的。
韩琦稳重,没有参与这事情的讨论,在一边与徐平认真地讨论着钱法。
一次上元节庆典,左藏库里又出去了不少钱。监左藏库的韩琦看着库里渐渐变空,对新钱法的兴趣越来越浓。
韩琦道:“过了节,中书必然会讨论新铸铁钱的事宜,云行怎么看?”
“但愿顺利吧,不要再横生枝节。依西川经验,一铜钱兑五铁钱应该合理,不会出太大的乱子。新钱如果行用,说不定收的税还会多一点。”
横挑鼻子竖挑眉毛的张士逊现在有麻烦在身,阻力应该不会太大。
韩琦道:“钱法毕意不是小事,依我估计,可能会选几州试行。开封府首善之区,自然不可能。如果离京城太远又难以掌控,云行,如果真是如此,你可要慎重选择地方。”
徐平点头:“确实,选到江南两浙去,谁知道到底什么样子。最好选在京西路,正好那里是新茶法的行销区,照顾起来也方便。”
此时京西路的转运使是王旦的长子王雍,因为王素的关系,跟徐平家里也有来往。有个熟悉的官员主管,徐平操作起来也方便。
正在徐平等人看着印书的时候,汴河边的酒楼里,刘太师看着眼前站着的几个心腹手下,沉着脸道:“开封府那里有了结果没有?”
石庆年恭声答道:“回太师,案子已经审理完毕了,不过府公程琳还没视事,要等到明天才能定下来。不过您老宽心,我们巡院里有人已经把这案子做死,没有大事。”
“嗯,一定吩咐他们做得周全,不能再像前天的事情那样马虎了。”
石庆年恭声应诺。
“还有,涉案的吏人家里一定要安排得周全,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次牵连到了将相之家,朝廷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些人流配免不了的。他们受这一番苦,我们就要照顾好他的家里,万万不可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榷货务的公吏把责任全扛了起来,如果不补偿他们,以后哪里还会有人跟着刘太师做事?再说这些小吏也是亲戚连着亲戚,朋友牵着朋友,有各种情面在。
问清楚了案件处理的情况,刘太师叹了口气:“不能趁着上元节把茶引全部换掉,日后我们做起来可就难了。一点一点去改账籍,破绽更多不说,迁延日久,这些银钱压在茶引上,周转不灵,耽误多少发财的机会!”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刘太师也没考虑过按照正常程序,把自己手里收到的茶引贴纳实钱去换茶。一是那样得利较低,再一个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钱去折腾。
刘太师能够动用的资金数目是可观,但那些大多都不是他自己的钱,最大头还是权贵人家托给干人代管的本钱。这些本钱一旦动了,主家要用周转不过来会惹出大祸。朝廷的钱贪一点偷一点都不是大事,官员有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是少了官员自己家的钱,可就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公吏们的力量再大,终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被有权有势的官员强压下来,必须得扔人出来顶缸,那时谁倒霉可就说不好了。
这些茶引,他还是要按照旧价换成实茶,不过没了一次换完的机会,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蚂蚁搬家,一点一点地让主管公吏改着账换茶。
想到这头疼事,刘太师一拍桌子:“这个韩综,着实可恶!若不是他穷追到底,哪里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来?当时把搬茶的驱赶散了不就结了,却偏偏要抓起来审问。这件事情先跟他记下,以后再惹着我们,必不与他善罢干休!”
小吏们奈何不了官员,但官员总是要靠他们办事。只要小吏们有心引导,总会让官员弄出漏洞来,到时反咬一口,结果可就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