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治理国家动用百姓,而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县学的夫子也是这般断句得,先生为何觉得不妥?”
杨涵瑶摇了摇头,看着眼下满堂的精英,眼里露出失望之色。又瞧见游南哲看向自己,虽然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眼里的戏谑被杨涵瑶解读成了他对这些人的不屑。
果然是鸡同鸭讲么?你是这个意思么?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下,缓声说道:“可是这样解释似乎跟圣人的本心不同。当初圣人为天下苍生奔走列国,可是都失败了,是因为民智未开,少有人理解圣人的话语。最后回到鲁国,开私学,广收弟子,有三千人之多。圣人这样做,就是要开启民智,又怎么会说‘不可使知之’呢?”
众人呆住了。胡弘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游南哲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徐拓更是张大了嘴巴,他完全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桑梓远竟会有如此见识,他忍不住问道:“那依小友看来,该如何断句呢?”
众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诗词或许他们很追捧,可在诗词写得再好那也不能和注解经义相比。你诗词写得再好,也只能博得一个风流才子的名声。
可注解经义就不同了!那身份地位就连宫里的官家也是要尊重得,不然怎么叫大儒呢?那可是能青史留名得啊!
一干常州老乡越发兴奋起来。难道自季子以后,常州又要出圣人了吗?!个个都涨红了脸,探着脑袋死死看着杨涵瑶,生怕听漏一个字似得。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对于老百姓,其可者使其自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所谓舆论所可者则使共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共知之。”
众人哗然,一些人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已,常州要变天了,要出大儒了!!
耳边又传来桑梓远的声音,众人非常有默契地瞬间安静,竖着耳朵,生怕错漏了这样精彩的讲解。
“细分析其意思,‘使知之’是为了达成‘民可’的目的,若是民知道后还是‘不可’,那么当然没必要让民知道,这就是“不可使知之”之意。”
“又或者可这般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结合上下文,应理解为:诗礼乐这三样东西是教化百姓的基础,如果天下百姓都掌握了诗礼乐,那就是好事,应该让他们发挥;如果百姓还没有掌握的话,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
“而由此又可引申出,若上至君父下至百官,在治理国家时,对于通达事理的百姓,可以放心的使用;而对于不通达事理的百姓,应该去教化他们,这样全国上下同心同德,才能做成大事。”
“小弟窃以为这才是圣人的本意。”杨涵瑶说完,觉得口中有些干燥,刚想伸手去倒杯茶水来喝,哪知旁边却有人十分殷勤地给杨涵瑶倒上了水,态度之恭敬让杨涵瑶愕然。
整个富居楼二楼都变得鸦雀无声,徐拓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反驳不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文人骚客以一种更为狂热的眼神看着桑梓远。
再观自己身后之人,更是气得要吐血。这群人居然也倒戈了,用一种对待当时大儒的态度对待杨涵瑶,刚刚倒茶之人便是他这一边得。
更气人得是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慢慢退出了他的阵营,走到了桑梓远跟前,对着桑梓远长作一揖到地,这是非常高的礼节了,完全是把桑梓远当成了老师,这是对先生才行的礼节。
“再下姑苏吴江贺居延,表字瞻升,见过先生。”
“瞻升兄这是作甚?”杨涵瑶忙躲开对方行得大礼,“瞻升兄真是折煞小弟了……”
“先生大才,是我等有眼不识金镶玉,刚刚在景园狂妄至极,对先生多有不敬,还望先生海涵,原谅我等孟浪之处。”
贺居延说得极为诚恳。他早就彻底折服了,现下见桑梓远对经义的见解也远在他人之上,他不想再陪着徐拓一起丢人,也希望自己这般做能给徐拓提个醒,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桑梓远年岁虽小,可能在十岁便取得这样的成就不是谁都可以小觑得。他不行,徐拓也不行,虽然徐拓在姑苏年轻一辈中也算小有名气。
可若和桑梓远比起来,真得差太远了!
展元,收手吧……
贺居延在心里默默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