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清正廉洁,除俸禄外一无所取,居住的府第也依然是城西集市之畔,门前那三株高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此时是申末时分,冯梦熊刚从县衙回府,见到陈操之,甚是欢喜,即命小吏安排谢道韫等人在县驿住宿,陈操之就在府中居住。
冯凌波听说义兄回来了,赶紧出来相见,冯凌波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身形已见臃肿,笑容可掬,说起陈家坞的事,冯凌波五月底回钱唐六月初就去陈家坞拜访丁幼微,还到义母李氏坟前祭奠——
冯凌波道:“幼微嫂子重阳节时回母家省亲,还带着宗之和润儿来探望我,送来了陈氏庄园出产的梨、橘、橙、柚,让我多食蔬果,对了,后日是水官帝君诞辰,幼微嫂子也是要来参加庆典的,说不定今日已经到了丁氏别墅了。”
冯梦熊道:“待我命人去问讯,看丁氏娘子是否到了。”便命府役去东郊丁氏别墅探看。
掌灯时分,那府役回来了,丁氏族长丁异也来了,陈操之赶紧告罪,说本欲明日登门拜见的,何敢劳丁伯父先来这里相见,折杀晚辈!
白发苍苍的丁异满面笑容,说道:“操之贤侄远来劳顿,老夫先来见你又何妨,我也正要与冯府君商议事情。”又道:“幼微上回已说定,下元节的前一日会来县上,操之明日午后可到枫林渡口迎接,让宗之、润儿那两个孩儿惊喜一下。”
冯梦熊在一边捻须微笑,想想以前丁异根本不认陈家坞这门亲,宗之、润儿每年只被允许来丁氏别墅探望母亲一次,短短数年,形势大变,陈氏隐然钱唐第一大族,陈操之更是声名大振,传言桓大司马对陈操之甚是礼遇,此次土断更是委以重任,现在丁氏反而以与陈氏是姻亲为荣了,两家往来不绝。
丁异得知陈操之归来,未及用晚餐便赶来了,当即与陈操之、谢道韫、冉盛一起在冯府用餐,说起土断之事,陈操之道:“钱唐是这次庚戌土断第一个上报完成检籍的县,冯叔父政声已名传建康。”
冯梦熊笑道:“钱唐检籍最是顺利,我无为而治也。”
却听丁异道:“冯府君,听闻褚氏庄园犹有数十隐户,冯府君应在京中使者复核之前将这些隐户清理出来,不然恐贻后患。”
冯梦熊皱眉道:“上月检籍时,褚检不是说那些隐户已经逃亡了吗,难道又悄然潜回褚氏庄园?”
丁异道:“褚氏现已自甘堕落,与午潮山一带的山贼关系密切,那些褚氏隐户就是投奔午潮山去了,但昨日我有庄客又看到一名褚氏隐户在小杭河上划船——”
三吴各县多有山贼,是北地的南渡流民,还有破产的自耕农,无田无业,无以谋生,便干些打家劫舍的营生,但规模都较小,超过百人以上的大股山贼很少,而且这些山贼都是拖家带口,平时为人佣耕,农闲时便去抢劫,辗转诸县,因为佣耕雇工的流民甚多,所以也很难纠察,而且这些山贼为恶不剧,很少伤及人命,郡县也不甚重视——
陈操之听说褚氏与山贼有联系,心中一凛,心道:“莫要打蛇不死遭反噬啊。”便道:“冯叔父应立即抓捕那名褚氏隐户,这样便可掌握褚氏与山贼联系的证据,褚氏依然是本县大族,若不早图,后患无穷。”
丁异老谋深算,说道:“掌管马步弓手的吴县尉一向与鲁氏、褚氏关系密切,如今褚氏虽已失势,但吴县尉恐怕也不会一心一意整治褚氏,让他派人去抓捕多半是抓不到的。”
冉盛对陈操之道:“阿兄,我带人去吧,既然这褚氏要自寻死路,我们这次就彻底了结他,免留后患。”
陈操之点点头,褚氏与山贼勾结,这对陈家坞是个极大的威胁,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然的话陈家坞的族人都不安全,说道:“那就趁夜搜检褚氏庄园,即便没抓住隐户,也把褚俭父子抓来。”
治县宽容的冯梦熊听了,稍觉不妥,毕竟褚俭也曾是六品官,但既然陈操之这么决定了,冯梦熊也不便反对,陈操之是土断司左监,事涉土断,自可便宜行事。
丁异也深感褚氏与山贼勾结的威胁,说道:“由我丁氏庄客引路吧,操之若人手不够,我丁氏有六十名私兵可听用,褚氏原也有六十名私兵,两年前被取消士族资格时,其私兵亦解散,就不知还私留多少?”
陈操之眼望冉盛,冉盛道:“我这二十名军士都是精锐,对付褚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