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跳出来,大多数人举着两支火把,四处点火,草丛、平地、墙角都不放过,嘴里呼喝不止,像是在吓唬野草不准长过来。
张释清开始觉得有趣了,跑来跑去,还从别人手里又夺来一支火把,每点燃一处,都兴奋得大叫。
徐础跟在她身边,传授丰富的“经验”。
他们早已挖好几道沟壑,以防火焰万一漫延。
火势终究没有大起来,反而令山谷烟雾迷漫。
徐础宣布放火结束,所有火把摆在上风处的空地上围成一圈,众人齐动手,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桌凳与食物,大吃大喝。
“这是庆功宴吗?”张释清问道,必须抬高声音,因为所有人都在说话。
“不是,这是欺骗野草,让它们以为还是白天,不敢生长过来。”
“哈哈,还有什么招?”张释清越发觉得有趣。
“天亮之后,还得骑马跑几圈……”
“一定叫上我。”
相比于放火,众人更喜欢夜宴,无拘无束,吃得杯盘狼藉,只是有郡主在,才稍稍收敛些。
张释清却无意收敛,虽然酒肉粗糙,也没有宽敞的大厅,这次夜宴仍让她想起东都的生活。
到了后半夜,老仆催促大家休息,“行啦行啦,天天闹这么晚,也不嫌累。都去休息吧,野草今晚不会长过来了。谁谁,想吐去那边,自己埋上,谁谁和谁谁,明天早起,轮到你们收拾残局。唉,这么浪费,真是造孽啊……”
张释清早已醉得东倒西歪,正在兴头上,不肯去休息。
徐础将她抱起来,送到房中去,她奋力挣扎,可是一沾床,转眼就睡着了。
张释清睡醒时,外面天已大亮,全身酸痛,头晕脑胀,她一时没想起自己在哪,发现床小、屋小、一切都小以后,才记起这是思过谷。
“郡主醒啦。”缤纷没敢喝醉,早早起床,端来清水,“别的不说,谷里的水比城里的好,清澈凉爽,还有一点甜味。”
张释清没力气说话,勉强起身,洗漱、换衣,终于清醒几分,“昨晚做什么了?我好久没醉成这个样子了。”
“咱们跟野草打仗来着,挺有用,郡主出去看看,院子好像扩大了一些。”
外面的阳光颇为刺眼,张释清没觉得院子变大,只看到几只鸡在走来走去,“人都去哪了?还没醒吗?”
“早就醒了,都去骑马踩路了。”
“怎么没叫我?”
“叫了,郡主睡得熟,没叫醒,徐公子留下两匹马。”
张释清回到屋里,另换一身衣裙,带上丫环,骑马追赶其他人。
要踩的路通往山谷深处,经过范闭之墓,直抵山脚,与去往后山的小径相连。
说来也怪,这拨野草只在谷内肆虐,上山、下山的小径没受太大影响。
张释清主仆与众人汇合,骑马来回践踏,只有山谷入口的野草不管,任它们疯长,当成天然的围墙。
到了午时,众人休息吃饭,老仆给郡主单独准备了饭菜,张释清却不喜欢,非要与其他人一样,站在外面一块吃,总觉得大锅里的食物似乎更香一些。
有郡主在,所有经都比较守礼,没敢像平时一样赤膊,很快,他们就喜欢上了小郡主,因为她倒是一点也不挑礼,不仅一同吃饭,还记住了所有人的姓名,尤其喜欢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越离奇越爱听。
留在山谷里的十几人,多是吴人与降世军,个个身经百战,平时互相聊天尚且夸大其辞,如今有人当真,他们更要添油加醋,每个人都有斩敌百人以上的功劳,而且都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午后比较安静,大家各行其是。
徐础在房间里读书、写字,张释清四处转了一圈,不请自来,见他读得认真,也不打招呼,坐在旁边看他,坐得有些疲倦,伏在桌上歪头看他,渐渐地眼里有些模糊。
徐础放下书,笑道:“怎么不去小睡一会?”
“还有什么好玩的?”
徐础想了一会,“待会我要去担水、劈柴。”
“放火、喝酒、骑马这一类的好玩。”
“没有了,现在是两军僵持,三天放一次火足矣,明天我们会重整沟渠,应该不太好玩。”
张释清打个哈欠,挺起身体,“我猜也是,山谷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大,能好玩哪去?”
“嗯,等你住得无聊,王府也该接你回去了。”
“我不回去,只要那个小蛮女还在,我绝不回去,我也没忘此行的目的:你的主意呢?”
“撵走‘小蛮女’的主意?”
“对啊,你昨天说过会考虑的。”
“嗯……急不得,要等时机。”
“什么样的时机?”
“你若能从邺城弄来军报,我或许能从中寻找时机。”
“军报跟‘小蛮女’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冀州军若是频频受挫,邺城就必须争取贺荣骑兵的帮助,若是前方一帆风顺……”
“就不需要贺荣骑兵,也就是不需要‘小蛮女’!”张释清明白了,起身笑道:“这个简单,明天我就让人送来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