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白。
“他更恨徐础,而不是你。”田匠提醒道。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根本不怕他。济北王也是可笑,不知道寇道孤乃是极虚伪之人吗?自命清高,其实与自己的仆人不清不楚。”冯菊娘露出鄙夷之色,有些事情连她也羞于出口。
“那两名仆人已经消失了,不知是死了,还是躲起来。总之寇道孤名声虽然受损,还没到身败名裂的地步,仍受诸多读书人的尊崇,济北王收他为幕僚,很得士人之心。”
“寇道孤想怎样?鼓动济北王杀死公子与我吗?”冯菊娘有些心虚,毕竟他们都是寄人篱下。
“不知道,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说过公子的坏话,以后就难说了。”
“而你觉得这不算急事?”
“不算。”
“哼哼。还有什么?”
田匠想了一会,“没了。”
“就这些?”
“就这些。”
“关于那些刺客,你没有可说的?”
田匠摇摇头。
“我怀疑你故意带刺客进谷。”冯菊娘直白说出来。
“好。”
“好?”
“你怀疑我,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只能说‘好’。”
冯菊娘打量田匠,觉得此人比寇道孤还难对付些,“你也想知道公子是否还有雄心壮志,对不对?”
“你所谓的雄心壮志是什么?”
“称王啊,争夺天下啊。”
“徐础没有这个雄心,但他也不会就此隐居,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田匠踢掉脚上的鞋子,又倒在床上。
“我的话还没问完。”
“我已经说完了,你想当我的妻子,就去宣布吧,提醒你一声,我管教妻子的手段,与你之前的丈夫可能不大相同。”
“想管教我,做梦去吧。”冯菊娘走出房间,没向任何人宣布任何事情,快步绕到房后,果然见到徐础在劈柴。
这本是仆人的活儿,徐础却做得来劲儿,袖子高高挽起,双手执斧,劈得不亦乐乎,身边已经堆起高高一摞,脸上尽是汗水。
冯菊娘忍不住想:寇道孤是水中月,看着与天上的月亮并无二致,其实天差地别,一旦看破,就不难对付;田匠是块顽石,看破之后也是无用,还是水滴不进,雷劈不动;徐础却像是一条河,谁都知道它要奔向大海,中途却一会流东,一会流西,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可能突然改变主意,令人捉摸不透。
她理解不了公子的所作所为。
徐础一手按斧柄,一手擦汗水,向冯菊娘道:“劈柴也是门功夫,我得多练才行。”
“练成之后呢?”
“学无止境,只是劈柴,就够我练一辈子啦。”
冯菊娘笑着摇头,“田匠回来了,正在睡觉,托我转告公子一声:寇道孤投靠济北王,去做幕僚了。”
“有趣。”
“寇道孤必有谋害之心,公子觉得有趣?”
“我说田匠托你传话,有趣。”
冯菊娘脸色微沉,“一点都不有趣,是我逼他说的,而且他只肯说这些,别的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你还想知道什么?”
冯菊娘上前两步,“戴破虎等人是他带进来的,总该有句解释吧?”
“如果没有田匠引领,戴破虎能否找到这里?”
“当然能,可是……”
“田匠前去路上监视,可是受我之命。”
“不是。”
“所以他无需解释。”
冯菊娘愣了一会,“公子现在真是什么都不在意?”
“我在意这个。”徐础拿起斧头,看着已经竖起的一块木头,觉得自己还有余力能够一劈到底。
冯菊娘咬着嘴唇想了一会,“我要离开公子。”
“去哪?”
“进城。寇道孤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我不想坐以待毙,而且……”
“而且那桩命中注定的富贵不会在我这里。”徐础笑道,十分了解冯菊娘的心事。
“嗯,若是一直隐居,不如让我早点死掉算了。”冯菊娘干脆承认。
“好,去吧,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愿意随你一同进城的。”
若非对公子稍有了解,冯菊娘会以为这是一句反讽,“公子想让我带走多少人?”
“各随己意,不论多少。”
“刺客不会只有这一拨,人都走了,公子如何自保?”
“兵来将挡,随机应变吧。”徐础掂掂手中的斧头,好像凭它就能挡住刺客似的。
“我为公子当名先锋,绝不让寇道孤干扰到公子的修行。”
“挑事的是我,不能全怪别人。”
徐础不请自来,占据思过谷,又自称是范学正统,才惹来后面这些事,他对此并不隐讳。
“谁先挑事并不重要,已经开战,退是退不得。我有个主意,能保公子平安,也能让我得些好处,但是我学田匠——不说。”
冯菊娘眨下眼睛,转身离去,一想到要进城继续与寇道孤明争暗斗,心中颇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