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中他已得知,燕王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对燕王来说这些人都愿效死力,可见燕王朱棣已深得人心。这一个个、一件件的疑问,在他的心底掀起了层层波澜。使他感到无所适从,背上不禁沁出细细的汗珠来。
见陈墨雨低头沉思,许久没有作声。马三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儿,引起了陈墨雨的不快,不禁轻轻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马三保的话儿将陈墨雨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笑了笑说:“哦,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以贤弟这等身手,将人从那岳阳楼救回,并非什么难事吧。”陈墨雨这几句话,轻巧地便把自己的心事,掩盖了过去。
见陈墨雨如此夸奖自己,马三保摇摇头说:“并非那样轻松,那天在岳阳楼中,也是险到了极至,不仅伤了我几个弟兄,我和手下几人也差点被岳州府的捕快擒住。与我交手那人,年令虽然不大,身手可是十分了得,我看与公子也在伯仲之间。日后若是再遇见此人,我倒要好好地向他讨教一番。”说完,竟自发起呆来,显然是又在想岳阳楼中的那场激战。
陈墨雨听后暗觉好笑,心想,若是这马三保知道司马昊是我朋友,又不知会作何感想。我此番前来燕京,这岳阳楼的事儿便是其中的一件,想不到在这儿却轻易地找到了正主儿。如此看来,自己应马三保之邀,倒是走对了路子。于是,他话锋一转说:“这人忒地胆大,竟敢挟持王爷的公子。那你们怎么不求得官府相助,却要隐身藏形,千里追杀呢?真正叫我不解其意了。”
马三保回答说:“这挟持公子之人,乃是朝廷锦衣的绝顶高手,名叫白风枝,极善易容之术,尤以轻功见长,江湖人称‘幻影神君。’受锦衣卫之命,隐匿燕京多年,目的就是监视燕王。待我们得知这人底细后,燕王自然大怒,便欲将他治罪。谁知这厮甚是机警,待我们前去捕捉之时,他以暗中潜入宫中,挟持公子出了燕京,所以我们才一路追杀下来。但几次都与他擦肩而过,被他溜走。一直追到岳阳,方才将他追上,却不料生出许多变故来。此事若是求助官府,必然引起朝廷的注意,我家王爷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陈墨雨脸上带着笑,静静地听完马三保这段话后,暗自在心中说:这马三保不愧为燕王的心腹之人,非寻常江湖人士可比。说起话真假难辩,让人捉摸不透。这其中定是为燕王遮掩着什么。要是光诛杀一个锦衣卫的武士,对他燕王来说,还不似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岂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且又偷偷摸摸的去干吗。但他并不将自己的想法说破,而是顺着马三保的话儿说道:“是啊,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燕王英明神武,久居北方要地,势必引起不少人的猜忌。若是不注意防范,早晚必中他人的诡计。”
“着哇。”马三保一拍手说:“公子说得极是。燕王英明神武又具雄才大略,在诸王子中是最为杰出的。在太子朱标亡故后,不知先帝爷是怎么想的,却将大位传给了皇太孙朱允炆。唉,建文帝懦弱无能,以为用仁德教化便能治理天下。咳咳,不是说仁德教化不能治理天下,但他有先帝爷那般手段么?在群臣和藩王面前有先帝爷那般威望么?这东西用来糊弄天下百姓,倒还有得一试。在众藩王眼里,便一文也不值了。唉,先帝难道连有德者居之的道理都不懂么。”
陈墨雨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别看这马三保貌不惊人,目光却是不浅。他这几句话不仅说得在情在理,而且道出了一个不少人想说又不敢说的问题,这就是一代皇帝君临天下,若是驾驭不了群臣与藩王,不能以文治武功治理天下,将给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有德者居之,这话说得多好啊。想不到燕王身边一个小小的人物,竟然有这般眼光,不禁对马三保暗暗地佩服起来。他望了望马三保说:“朝廷大事岂是你我议论得的,我看当今圣上温文尔雅,有体恤下情之心,且又文采出众,又有什么不及他人的地方。”
谁知马三保听了这话,不屑一顾地说:“正是这个温文尔雅,才会要了他的一切。哼,他呀,好日子快走到头了。”说完,扬鞭策马竟自往前去了。
陈墨雨不由得呆呆地看着马三保的背影,他隐隐感到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