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营。
林部都统杜万里如同往常一样,隐藏在黑衣黑纱之中。
现在他在林部营帐内,闭目沉思,身形蔚然不动,定如山岳。
不过很快,“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进入营帐,打破了寂静。
正是杜万里的副将独孤望。
独孤望手里拿着一个信筒,有些激动地道:“大祭司,独孤宏来信,说已经大致准备就绪,现在就需要您的力量。”
独孤宏,现在的草原“天可汗”。
杜万里沉默一会,有些感慨,“望,这个称呼,可是很久没有听到了。”
独孤望瞬间单膝跪地,面色潮红,似乎有着无限的气意涌上他的胸口,“大祭司,不要这么说,您是草原的大祭司,这是三十年都未曾改变的事情。”
杜万里点点头,这才开口道:“他都准备好了?”
独孤望嗯了一声,“是的,独孤宏已经和北地的卢玄琅联手进行准备了,现在,草原的子民需要您啊,大祭司。”
杜万里仰起头,眼中和耳中,似乎回荡着很多事情,“三十年了,我都快忘记草原的青草幽幽,忘记马头琴的声音了。”
声音之中的苍茫,也让独孤望老人有些眼泪。
那是,远离家乡三十年的思念之泪。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唏嘘。
由一声“大祭司”勾起了往事,杜万里幽幽地道:“当年遭遇了那样的大败,罪责在我啊。”
独孤望似乎有些急切,“大祭司,这并不是您的过错,当年中土之人齐心协力,吴靖和卢定北两个人又是不世出的名将,而‘青鬼’慕容垂最后被卢玄珝奔袭斩杀,这些,都不是您一个人可以扭转的大势啊。”
大势?
杜万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笔,想了想,开始在纸上写些什么东西。
独孤望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大祭司,您走了,那林子里的乌鸦和麻雀怎么办?”
杜万里一边写着绣花小字,一边平静地道:“乌鸦,由岭南帮少帮主林秀文主掌,至于麻雀,能不能收服,就看他林秀文的本事了。”
……
“啪”
崔九龄把手中的信纸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随后揉了揉眉头,似乎有些忧愁。
他的副将看出了自己都统的心事,疑惑道:“都统,出事了?”
崔九龄冷笑一声,“出事?出大事了!这下子,苍南军四位都统,就剩下我一个了。”
副将震惊道:“难道林部的杜都统也出走了?”
崔九龄有些叹气,“我不知道,苍南的老人都说,杜万里是元嘉北伐之后出现的,从当时到现在,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算是林子里的麻雀,也是由他的副将独孤望一手培养。”
副将有些担忧,“杜都统的副将,姓独孤……”
崔九龄长吁一口气,“那又如何?独孤是草原第一大姓,姓独孤的人足有上万,不能说明什么,而且独孤望并没有出现在北伐的战场上。不过,既然副将是独孤,那么杜都统,很可能是草原人氏,这也难怪他会遮掩面目了,毕竟苍南军的前身,可就是在北伐的战场上捞的功勋。”
副将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是杜都统离乡过久,思乡心切,这才出走?”
崔九龄笑了笑,“这只是最好的打算,现在就怕,他是草原上的某个大人物,那么他的行动,可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铃铛。
三个风隼骑兵,抱拳站立,一如当初。
崔九龄淡淡地把信纸叠好,直接撕成三份,各自装在信筒之中递了过去,叮嘱道:“记住,这次不同于上次,这次的信筒,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外人看到,时间,依旧是七天送达。”
“诺!”
三个风隼抱拳告退。
崔九龄走出营帐,南疆特有的阴沉天气,看起来风起云涌。
他感慨道:“要变天了啊。”
永寿八年正月十六,苍南军林部都统杜万里与其副将神秘消失,世人不知其踪影,这成为无解的问题。
而在两个月之后,当时的草原的大祭司自愿请辞,为自己的老师让出位置,这个据说隐居了三十年的前任大祭司,重新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