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图,大家看一看趋势。”
他放出来几张图表,然后又放出互联网发展曲线图,让大家对比。这一经对比就发现,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与大公司全球化的发展,在趋势和速度上,有惊人相似的关联度。这就很说明问题,因为这是十年的数据,不能用一个巧合来解释了。
“我在发改委研究所工作期间,有幸被选定给领导作一次报告。当时有一些部长和司长在座,我也是讲经济全球化问题。人家当领导的,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他们善于从纷繁复杂的现实中,迅速抽取出本质性的问题,敏锐地找到办法。这种能力是学校学不出来的,人家是多年领导地方经济建设中,建立起来的对矛盾分析和处理的直觉训练。”
他这个说法,不是在给领导脸上贴金。我自己就有体会,当我带领温州工厂做一件事时,所得到的体会和经验是综合性的,有用的。班长当年在部队就真正管理了一个班,十来个人,也比社会上的普通人管理水平高得多。
经历就是能力,就像原来部队所说的神枪手一样: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一个企业家一次次成功,将企业做得大,至少是经过实践检验的能干。比如金姨,没读多少书,但她在商业上的判断和组织能力,可不是一般大学企业管理课,能够学到的。
“当我讲完,进入讨论环节时。当时商务部的一名领导问我:你这个经济全球化对社会治理的困境,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经济活动主体全球化与政府治理边界的国域化,是全球化经济中最基本的矛盾?”
用基本矛盾的思维来分析问题,这是简化朴素而直接的,往往还是有效的。当然,没大量的实践作支撑,也容易流于空想。
“我当时就服了,他一下就看出了根本问题。大家想想,当全球化经济体占据一个国家的主导时,政府对经济的引导和控制能力还有多少呢?”
这当然是个问题。在人类历史发展中,国家机器往往是最终权力的体现都和执行者,当这个最后的控制人发现他最大的权利:经济利益。不受控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比如政府为增加财政收入提高税收,但大公司为避税,就转移生产到税收低的国家。这怎么办?政府不能调控税收、不能掌握财政,那么,政府的功能就是大大弱化。
权力总是有的,二八定律都在起作用。公司原来是控制生产的,政府原来是控制分配的。如果公司在分配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大,那么,政府倒台,还是百姓造反?因为过度集中的权力,会造成绝对的腐败,这是一个老话题了。中国封建时期的循环就是这样,资本的力量造成土地的兼并,社会迎来了流血的革命。
“要解决这个问题,政府要重新夺回渐渐弱化的分配权,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放开权力竞争,直至政权垄断,让优势国家一统天下,不管公司走到哪里,这个帝国的管理就延伸到哪里。这是什么?这是霸权。当然不是我们的选择。”
“第二个办法,全世界执政者,联合起来!”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全场爆发了,掌声和笑声一遍。这句话改编自马克思经典: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什么时候,执政者这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也被逼到必须抱团取暖的程度?这是商业的力量,这是资本的力量,归根结底,这是全球化的力量。
信息的迅速交互,交通的日益快捷,为政者必须联合想办法,才有出路了。
“这就是国际治理体系的提出,国际治理体系是一个大问题。比如在坐各位要决定事情,是按实力说话,还是按人头说话?是让所有人都同意才行?还是大多数通过,默许多数人的暴政?”
这个问题是当今国际社会的大事,如果按实力说话,那是联合国,五常有绝对实力,所以有绝对权力。但是总有小兄弟不服气。如果按人头说话,必需要所有人一致才行,那就是欧盟。但总是议而不决,决而难行,没有效率。
“公平与效率是一对矛盾,中国在国内治理时,就面临这个问题,更莫说这个世界了。如果要公平,比如毛时代的大锅饭和人民公社,那就没有多少效率了。如果要效率,任由资本没边界发展,公平性公打折扣,产生严重的贫富分化。”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按开了图片,说到:“这就是我今天要讲的第三个变量:速度不均衡。”
“按邓大人改开的意图,是先富带动后富。这在当时,当中央处于绝对控制地位的时候,是做得到的。因为政府掌握着绝对的分配权。但是,为提高地方的积极性,中国的改革是从放权开始的,各地方按各自的步骤发展先行,问题就来了。有利于地方政府税收的事,各发达地方干得火热,而上交中央的税收比例就减小了,减小收入就等于减小中央对经济社会的控制权,为此。朱总就发明了分税制,重新掌握了分配的主导权。”
这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也屡见不鲜,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往往会陷入一统就死、一放就乱的大循环。
“如果没有今天我所说的变量的影响,这种做法是可能的,也是有效的。让中央来调节分配比例,保障大致均衡。但是,大家知道,这两个巨大的变量来了,新的不均衡被放大,治理方式如何改革,又摆在了领导的面前。”
中国当然不能硬性屏蔽这两个变量。全球化与信息化,正是中国近些年腾飞的翅膀,如果没有这两个变量,我们即使开放了,也只能给洋人打工,根本没有弯道超车的机会。
“怎么办?如何拥抱这个巨大的机遇,但又要造成大致均衡的态势?我们的领导又做对了。顺势而为,不在分配上下功夫,而在生产上下功夫。用发展的办法解决或者说覆盖旧的问题,这是不是在哲学上,肯定变化和运动,在实践中的具体体现?”
他这一说,会议室就轰动了,纷纷议论起来。这家伙毕竟有中外学习的背景,又在政府高层工作过,又在公司实践赚了钱,出口不凡,立意高远啊。直到此时,我才有点佩服他了。
再想想自己准备的发言提纲,觉得非常浅薄了,果断决定,暂时不发言。
当然也有提出问题的,这些问题要么太专注于自己的专业,要么太过常识,没引起我的注意。
只有黄教授提出的问题,是我最关心的。他问到:“农村、偏远贫困地区,怎么办?”
这是不均衡的极端问题,这也是个大问题,我看他怎么回答。
我关心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是农民出身的,而且农村空心化,到了我难以想像的程度,完全废弃的村庄,已经摆在了我的眼前。
“中国所遇到的一切问题,解决办法就是发展。但如何发展,这就是试验。这是我们政府坚持得最好的一种办法,及时试验,及时推广。大家注意到没有,每一个新设想的试验,我国总是分几个地方同时进行,试验周期大约一到两年,让新鲜的经验马上来适应新鲜的现实,以保证经验不过时。”
这是对的,下面讨论时,有人总结了三个三,我觉得有意思:试验总是从省市县三级同时选点,总是从东中西三个地方同时发起,总是用提倡、文件、法规三种力度来推广。
中国人对三,真是情有独钟。
“这里的道理在哪里呢?所有的理论,必须来源于新鲜的实践。所以,那些学古典经济学的、西方经济学的,水土不服是肯定的。那些抱着老祖宗经验的,不适应工业化和信息化的趋势,是肯定的。最大知道的试验和产生,都来自于试验。将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引入物理学的试验方法,这是中国的创举,是伟大的。”
试验是试验,总得有个大方向吧,不能乱搞。总得有个大趋势吧,不能没有目的和方向。这是我现在的疑问,估计他会解答的,因为这个疑问显而易见。
“我们既然不能回避前两个变量,要解决好第三个变量,我们就加速前两个变量,有一种勇气在里面,有一种自信在里面,也有一种中国人的智慧在里面。”
我知道他要说答案了。
“政府就是借钱,也要投资于交通通讯的基础设施,就是这个道理。在最远的地方修铁路,在最高的雪山修手机信号站,在最大的城市间加快交通的便捷,在穷的偏远山村,架桥铺路,免费安装电视和信息设备。所有这一切,都是加快信息化和工业化的速度,让这个速度产生三个效应,来平衡经济中心远端的落后,达到带动的目的。”
他所说的三个效应是什么呢?大家都没说话,安静得如同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