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本意,不是要逼走陆泓琛,而是想在这朝堂之上一鸣惊人、扬名立万。
哪晓得,陆泓琛立下那字据之后,就径直走了。
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叫群臣如何处理?
“肃静,肃静!”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尖声尖气地开了口,“太后娘娘有令,今日早朝,到此为止,诸位大人都散了吧。”
眼看早朝是无法进行下去了,众人散去,出了朝堂,对那郑学士好一番指责。
陆泓琛就这么带着秦雨缨回了七王府,出宫的路上,有杜青率数百名兵卒相送。
来到七王府时,众人早已望眼欲穿。
不止雨瑞在,秦瀚森、陆文霍也在。
听闻宫中出了变故,陆文霍二话不说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生怕陆泓琛遭遇什么不测。
原以为陆泓琛人手不足,定是不敌皇帝,哪晓得来到京城,却听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陆文霍心中那叫一个激动,心道七哥总算有所行动了,再等下去,他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除去了皇帝那个阴险小人,余下的事便顺理成章了,就是不知,宫中为何迟迟没有传来七哥登基的消息,莫不是皇帝余党加以阻挠?
陆文霍道出心中疑惑。
陆泓琛如实向告,称自己并无继位之意。
“那怎么行?那陆灏还好端端活在世上呢,万一他长大之后找你报杀父之仇,你当如何是好?”陆文霍很是担心。
陆灏,是璞儿的大名。
璞儿是当今唯一的皇子,要是陆泓琛不继位,这皇位就会顺理成章落入皇子手中。
陆文霍不觉得皇帝的儿子,会是个心善明事理的。
与其抱有这等幻想,还不如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若他长大成人,心术不正,本王大可将他从这世上除去。”陆泓琛道。
陆文霍听得不置可否,心道人皆是会老的,唯有神仙才不老,难不成到了那个时候,七哥你还能如现在一般身形健硕,武艺高强?
他还未开口,陆泓琛就已听见了他的心声,简短道:“此事不必再议。”
陆文霍张了张嘴,片刻后,又闭上了。
论起执拗,他自认拗不过陆泓琛这个七哥。
七哥认准的事,就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若七嫂嫂肯出言相劝,说不定能让七哥改变主意……
这般想着,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雨缨。
“你不必看我,此事由他自己做主。”秦雨缨摆明态度。
她自然相信陆泓琛的判断,知他行事不会出于一时冲动。
让这小皇子继位,是个明智的法子。
至少小皇子成年之后,她与陆泓琛能隐居山野,抑或云游四海,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相比之下,那怨念深深的皇宫,还真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只是,陆泓琛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撒手不管,之所以闹出今日这种事,是因文武百官中饭桶太多,根本认不清时务。
若能认清时务,怎会将陆泓琛生生逼走?
他可是整个骊国的顶梁柱,除却他,还有谁能担起摄政王这一职?
不止她这么想,秦瀚森也是这么认为的。
得知姐夫在朝堂之上吃了亏,秦瀚森很是义愤填膺。
殊不知这所谓的吃亏,是陆泓琛有意为之。
陆泓琛倒想看看,这帮文官肚子里的肠子,究竟有多少弯弯绕。
其实,也不是所有文官都如那郑学士一般奸诈狡猾。
也有忠心耿耿,关心国计民生者,只是着实不在多数。
这些年,皇帝任人唯亲,一心想要培养出一干势力,对付皇后身后那权大于天的董家。
董家猖狂,源源不断将亲信送入朝堂,而这些亲信,自然不屑于当冲锋陷阵、随时可能送死的武将,只想当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文官。
久而久之,朝野之中尽是这些心术不正,没有半点真才实学的大臣,以至于出了不少贪官污吏,骊国上下也变得不是那么安稳。
百姓交不起那苛刻的赋税,便只能落草为寇,贼寇越来越多,四处皆有动乱,闹得民不聊生……
那醴城,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好在陆文霍已带兵将醴城的山匪剿灭,那些山匪皆被陆长鸣的余党收买,若放任不管,只怕会酿成心腹大患。
当然,陆泓琛并未向陆文霍提及这些。
一来,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晓其中内情的,二来,山匪已亡,此时再提及根本无意义。
很快,就有朝臣来到七王府,恳请陆泓琛继续上朝。
有时是单独前来相劝,也有时是三五人,甚至十来人聚集于七王府前,大有陆泓琛闭门不出,就不肯离开的架势。
不过架势归架势,最后还不是被杜青带着一帮暗卫给赶走了?
放眼整个京城,只怕还没人敢惹杜青这个杀人如麻、“恶名远扬”的大胡子副将。
这厢,陆泓琛闭门不见客。
那厢,秦雨缨忙于替秦芷彤伸冤,将谋害皇嗣案的真相经由官府传扬了出去。
只可惜,未能让所有人信服。
有人说,这只是秦雨缨的说辞,并非事实真相。
毕竟皇后娘娘都已薨了,死不对证,还不是秦雨缨这个七王妃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秦雨缨毕竟不是个神人,只能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为此,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当初她答应帮秦芷彤洗清冤屈,而今却事与愿违,反而激起了一些人对秦芷彤的非议,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好在也有不少人是信的,陆泓琛平定战乱,威名远扬,甚得民心,早已被百姓奉为战神。
众人皆知他独宠秦雨缨一人,足以见得秦雨缨也不是个寻常女子,定有其过人之处。
战神七王爷的女人,岂会是奸险狡诈之辈?
想来也不会折辱自己的名声,放出这等虚假的风声,为一个十余年未见过面的姑姑洗脱罪名……
故而,更多人其实是信的。
不管旁人如何,至少秦芷彤是激动万分。
看到那官府贴出的布告时,她眼泪都险些落了下来。
秦雨缨承诺她的事,竟然真做到了。
她终于不必再蒙受冤屈,不必再处处抬不起头。
心里那块巨石终于挪来了,得以大口大口喘息,这感觉,就仿佛重新活了一次,令她欣喜无比……
许是见秦雨缨对秦芷彤这个姑姑出手相助,秦洪海也坐不住了。
没过两日,他就找上了门。
若秦雨缨没有记错,这已是他第三次不请自来了。
“王妃娘娘,这人显然没打什么好算盘,不如还是不要见他了。”雨瑞蹙眉提议。
她对秦洪海这等市侩小人,可谓鄙夷至极。
“来都来了,见一面又有何妨?”秦雨缨倒是淡定。
“娘娘有所不知,秦洪海此番前来,定是有事相求。”雨瑞道。
秦家的近况,她是知道的。
听闻那二小姐秦可柔,前阵子诞下了一子。
这孩子原本该随母姓,毕竟这是徐家老爷曾答应秦洪海的,说秦可柔所生的孩子,皆是秦家之后。
若非徐家老爷说了这番话,秦洪海只怕早已带秦可柔回了家,不会让她再待在徐家受欺负、受委屈。
而今,孩子却姓了徐,徐家俨然不打算信守当初的承诺,秦洪海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自打出了那霉米一事,他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有人愣说他卖的米害死了人,他可谓哭天不应喊地不灵,那叫一个憋屈至极,哪还有胆子与素来蛮横的徐家叫板?
本打算忍心吞声,怎料皇帝突然驾崩。
一时间形势大变,众人皆以为陆泓琛这个七王爷要继位,看秦洪海的眼神有也有了略微的不同。
秦洪海顿时就觉得,自己能直起腰来了。
陆泓琛继位,秦雨缨当上皇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国仗……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放眼京城,谁人敢惹?
正因如此,他理直气壮找去了徐家,要徐家老爷兑现当初的承诺,不仅如此,还要徐子诚这个女婿入赘,否则就让徐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那徐老爷怕虽怕,但也是个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服软的,说什么也不愿答应,既不肯兑现承诺,也不肯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入赘秦家。
他倒想看看,陆泓琛对秦洪海这个老丈人,究竟会是何种态度。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见陆泓琛迟迟没有登基称帝,徐家人更是对秦洪海变着法子羞辱,说即便陆泓琛当了皇帝,国仗也绝不会是秦家人。
原因无二,秦雨缨的外亲是异族人,这样的女子,哪里当得了皇后?
徐夫人素来能说会道,说得秦洪海怒不可遏,偏偏又不敢发作,更不敢把事情闹大。
秦雨缨的外祖母,的确是异族人。
万一真应验了徐夫人的话,叫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思来想去,秦洪海觉得,还是先见秦雨缨一面为妙。
打定了主意之后,哪怕明知十有八九会被七王府的下人拒之门外,他还是忙不迭找了过来。
来之前,他换了身最为破旧的衣裳,还特地弄得土灰土脸,捂着嘴咳嗽不止,称自己病得不轻,已是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