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玄清突然有些羞愧。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一度成了他的代名词。他却不知道,远在数百里之外,竟还有这么一个人,始终对他深信不疑。
他曾经辜负过她的信任,但现在不会了。
“师尊他老人家还好吗?”林玄清抽了抽鼻子,眼睛有些湿润了。
“他很不好。”林淑容回道。
“是啊,如果他还像原来那样强大,也不用躲藏十年,试问谁又能威胁到他?”林玄清感慨了一声,旋即说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
“我知道,”林淑容重重点头,“这就是我守了整整十年的秘密。”
“你没告诉过方家?”林玄清虽然猜测到了这句话的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方家想知道,但是我却不能说。因为我答应过那位老人家,除非是一个叫林玄清的人来找我,否则我谁都不能说。”林淑容这样回答。
“方家没为难你?”林玄清继续问。
“他们折磨死了我的十六名族人,每一名族人都承受了不下二十种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但他们都把这秘密带进了棺材,至死都没有吐露一个字。方家怕了,怕如果再把我折磨死,那位老人家的音讯,就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而只要那位老人家还活着,他们就会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整日活在恐惧的氛围中。”林淑容惨笑一声,流下了两行清泪。
平复了一下情绪,林淑容继续说道:“于是,他们决定改用不同的方法,开始对我好了起来。我想要的,他们想方设法满足;我厌弃的,就算是他们的至亲骨肉,他们也一定会惩处,直到我满意为止。他们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姑姑和姑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要有他们在,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但我知道他们不是,那个时候哪怕我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我就已经知道他们不是。”
“我看清了他们虚伪的善,也看透了他们的矫揉做作,以及他们内心的阴暗歹毒。每次当他们对我嘘寒问暖时,我都有种想吐的感觉,这种感觉你也许永远也体会不到。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呕吐,甚至不能流露出一点不悦,我要努力挤出笑容来,虚假的赔笑,就跟他们一样的虚伪,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失去戒心,让我活下来。”
“幸好,你来啦!来得还算及时,如果你再不来,连我自己都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你知道,想要守住一个秘密,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保密,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聆听你心里的苦,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林淑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林玄清就这样一直仔细的聆听,没插一句话,也没表现出一点儿不耐烦。他知道,她憋得实在太久了,如果不把这些话讲出来,她可能会被憋疯。
“你该不会嫌我絮叨吧?”林淑容歉意的一笑。
“不会。”林玄清坚定的否认,语气温和道,“你的声音跟你的琴音一样好听,让人百听不厌。我想就算天下间最没有耐性的男子,也会耐心的把你这些话听完,并为之动容。”
“你夸人的方式很特别,”林淑容隐藏在面纱下的脸似乎在笑,“我想一定凭着这些话,俘获了很多女孩子的芳心。”
林玄清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道:“其实我是个拙于言辞的人。”
林淑容眼睛里都是笑意,似乎看到林玄清吃瘪,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好啦,我们先离开方家再说。”林玄清知道,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虽然直到现在,因为林淑容居住位置偏僻的原因,还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如果待久了,方家的人迟早会发现的。
“好,我们这就离开。”林淑容抱起古琴,毅然的跟在林玄清身后,甚至不打算收拾任何东西。
对她来说,除了这架古琴外,一切都是方家的。她不愿再跟方家有一丝牵连。
“你们哪儿也去不了。”一个异常突兀的声音,骤然在某片灌木丛中响起。紧接着,从那灌木丛中走出来两个青年人。
这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鼻梁处有些微的差别,一人鼻梁塌陷,鼻孔朝天;另一人则长着一只鹰钩鼻子。
他们脸色铁青,看向林玄清的目光充满了嫉恨,恨不得马上把他碎尸万段。
“方年虎,方年威,居然是他们……”林淑容吃了一惊,这方氏兄弟乃是一母同胞,一向对林淑容倾慕不已。她万想不到,居然会在这个关键节点上,碰到了这二人,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林玄清心中也是“咯噔”一跳,自己刚才太过沉浸于师尊还活着的惊喜消息中,竟忘了对四周进行感应,否则怎会被这两名灵气诀五层的修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