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找到了村长家。
村长是个年近六旬的老汉,一问之下,这里确实就是施家桥,他本人也姓施,是这里的世袭盐丁。
“兴许还是施耐庵的本族后代呢……”
打量着这个满脸皱纹、身子已经有些佝偻的老头,林啸心想。
见到这群怪人来访,这个施村长的言语举止倒并不怎么拘谨,显是出过门,见过一点世面的。
“这儿的村民生计太艰难,”
面对林啸提出的疑问,他的回答还算利索,半官半土的口音也还能听得明白,“不但要去盐田晒盐,还要出海捕鱼,采集海菜……虽然有路连接村子,可是大多数时候……路上便空无一人了……”
一听来人想买盐,他却苦笑着叫人打开了盐仓——里面只有十数袋盐,大约七八百斤的样子。
这么少的存盐让林啸吃了一惊——这与淮安府的大盐场相比,就像是两个世界的。
一番细问,他才知道详情。
去年海啸,范公堤东边新垦的盐场,许多滩田都被冲毁了,有些甚至直接沉到了海里,盐场的生产能力,一直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但是,官府下达的折色银却一点都没减,代为征收的场商既催得紧,开出的盐价又越来越低,盐丁们眼看难以生存,逃亡很多。
古法的煮盐业,完全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人力不够的话,正常的生产都难以维系,折色银子更加缴不齐,官府催课又急,村里的许多丁壮,平时都四处躲藏。
幸好范公堤西侧的土地尚多,又有运盐河水的灌溉,盐丁们便在晒盐之余,另外垦田种些粮食,倒还能果腹,只是时常担惊受怕而已。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前些天忽闻明贼来犯,扬州府的守城老爷下令加派“剿饷”,规定三天之内必须交齐。
穷得叮当响的盐丁哪里还拿得出甚么银子,于是便来了一队漕兵,强行将盐场的存盐统统抢走,说是冲抵部分饷银,还放言要加征壮丁,于是盐丁们逃走的逃走,被杀的被杀,如今全村拢共只剩不到二百盐丁了……
这个情况给了林啸很大的打击。
显然,这个盐场的状况极不理想,已经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了。
一问之下,别的盐场也都差不多,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看来,再往前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原先打算采购剩余五千石食盐的任务,怕是很难完成了。
如此一来,原计划不得不修改了。
一方面,得马上派人回盐城传令,让他们加大在淮安府境内的采购量,迅速凑齐一万石的货,等待装船。
另一方面,他打算就在此地开辟新盐场,同时,还得设法控制这些老盐场,立即组织人手恢复生产,扩大产量……
一时间,林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时候看的电影里的土改工作队长,到处都是百废待兴。
不过,要立即恢复生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因为,这些残存的盐田,理论上都是盐民名下的私人财产,到底是租赁还是被收购,还取决于他们的意愿;另一方面,他还要评估一下堤外滩涂的情况,看看适不适合大面积开垦。
一番思索后,他决定先去盐场实地看一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