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宝醉眼打量,而后收敛目光,朝小凤说道:“我想跟他单独说说,你去吧。”等小凤起身,带门出去,黑川脸色一正,问谢宫宝:“公子以琴做引,故作神秘,是何用心?”
“自然是一片好心。”谢宫宝嘴角含笑,伸手触摸八荒琴:“我跟妙音姑娘是至交好友,这方古琴她也时常弹奏,现在回想,余音犹耳,琴弦上还留有她的味道。晚辈知道先生每次渡海而来,都会到花秀纺听妙音姑娘弹奏,可惜此次妙音远游未归,我怕先生留有遗憾,故才把琴予了小凤姑娘,希望先生能从中品察出妙音的影子,以缓解思念之情。”
黑川先生打了个酒嗝,夸道:“琴是好琴。”
继而话锋一转,疑声又道:“只是公子的话有些玄了,老夫只知妙音姑娘孤芳独照,从不跟男子深交,当然也包括老夫,老夫把她引做知己,她却把我当作贵宾,正因如此,我才这般欣赏于她。公子刚才说,你与她是至交好友,可有凭证?”
谢宫宝打个哈哈:“我与妙音深交,各门各派谁人不知,先生大可随便打听。”
黑川哦了一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谢宫宝拱手:“在先生面前岂敢用尊,晚辈叫谢宫宝。”
黑川脸上堆笑,瞳孔骤然放大:“你就是谢宫宝!这几天走到哪儿,都有人谈起你,说你诛杀曲池,拯救黎民于水火,是个活神仙。哈哈……,老夫还以为这活神仙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前辈,哪知竟是公子。”
说完话,朝凳子引手,请谢宫宝落座。
而后端杯豪饮,连呼爽字,之后又道:
“公子以琴传意,免我遗憾,用心良苦,老夫倒是欠你一个人情了。不过老夫认为,公子用意不止于此,既然现在话都说开了,你不妨痛痛快快的说明意图,看老夫究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谢宫宝见他发问,也不想拖拉,直入正题:
“实不相瞒,晚辈此次从南疆赶来幽都,是受我一族之托专程拜会先生的。先生每年都来幽都采办,想必不会不知道六年前我烝鲜族遭人屠灭一事,如今凶手尚还逍遥法外,我族强敌环伺,仍处在危难之中,正需要先生施以援手。”
黑川一边斟酒自饮,一边饶有醉意的晃手:
“老夫这点道行,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谢宫宝笑道:“是晚辈的话没说明白,实际上我族最大的威胁不是人,乃是这天火之术,晚辈听说一贺派的息壤之术变幻出来的息土善能避火避水,所以我族上下打算深挖地道,正需要先生帮忙施法变些息土,助我们避火隔热。”
黑川端杯正要喝酒,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而后放下酒杯,沉默半晌,苦苦一笑,道:
“实在对不住,这个忙我帮不了。”
谢宫宝疑问:“为什么?”
黑川微皱眉头,歉声道:“不是老夫不肯帮忙,只是息壤之术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其实这术……,哎,昨晚我与妙善姑娘有约,就刚天色撒黑的时候我已经施过此术,将那一箱息土送去给她了,现在老夫至少需要休养半年才能重施此术。”
谢宫宝一阵失望:“既如此,那也没法。”
黑川拍拍谢宫宝的肩膀,递给他一坛酒:
“公子也别失望,正所谓苦尽甘来,贵族劫难已到极限,往后自得天助,何况兴宗族之盛乃百年大计,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功的,今天老夫给不了你息土,但不代表不肯帮这个忙,明年这个时候你再来,我必将息土双手奉上。来来来,喝酒喝酒,老夫到中州极少与人对饮,既然公子是妙音姑娘的好友,既然同坐一桌,岂无痛饮。”
“好,晚辈先干为敬。”谢宫宝抱坛咕噜咕噜喝将起来。
他跟这黑川先生虽然素不相识,但却很又好感。
至少昨晚面对白骆衣的勾引,黑川不为所动,选择避而退之,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极为难得了,要知道白骆衣的姿色也堪称风华绝代,就连年少时候的谢宫宝都经不起她的色诱,何况旁人。
喝完一整坛酒,两人又随意说了些客套话。
而后谢宫宝起身告辞,回到房间,盘坐在床,魂体出窍来到花秀纺。
他想过了,除了纳兰图霸、姜在黔、马源之外,世间尚不知还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强敌,一族的性命全系于他一人之手,他身负重担,举步艰辛,觉着息土关乎宗族存亡,谋取息土刻不容缓,哪怕是偷也要偷到手,反正他对白骆衣没有半点好感,偷她的东西,并不觉有何不妥。
他潜伏上游,窥伺在侧,盯着下面的一艘艘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