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的两道指令根本就只有一个目的,她要成全她的熹哥。十一年前她用两道指令封藏我的记忆是为了杜绝我有再想起莫向北的可能,五年期她主动挑破第一道指令差点逼我至疯是为了斩断我和莫向北之间的退路,而她留在我脑中的最后一道坎——必须是我爱上沈熹!
她用两重枷锁将我锁绑在沈熹身上。
如果爱,就解开脑中的结;如果不爱,那便至死方休。
眼前似有人影在晃动,失神的目光逐渐聚焦时我突然从床内笔挺了身体,张扬着朝K伸手。他立刻走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茫然抬头无助而问:“如果是至死方休,我还有没有可能?”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竟是映出一丝怜悯。
他在怜悯谁?我吗?所以,这便有了结论?
“季苏。”哀漠的呼唤拉转我的视线,沈熹被压制在墙上目光里却有笑意,他说:“那时我就知道如果将答案公布你会是这种反应了,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希望能够替你保留最后的底线,但今天还是被你套出来了。不过我不后悔!还记得之前你问我要什么吗?我的回答是要你,只有这样或许才是唯一能够得到你的方式。”
他的话声一落就有道黑影疾闪而入,并且速度狠断果决地一拳将之打倒,语声彷如来自地狱的冰冷:“你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我的心神颤了颤,怔怔看着那背影,心莫大悲,有什么在撕扯着却又感觉不到疼。看着他转过身来走到我跟前,伸指轻轻地摩挲我的发,温柔而颤抖着。
“苏苏,这不是绝路,我一定会找到别的方法的。”
眼睛刺痛,但却再流不出泪来,头被他按在身前靠着,心里却荒凉无比。不是我不敢尝试,事实上为了打开这个死结我真的倾尽了全力,从自我催眠唤醒记忆起,到今时今日与沈熹周旋以心理搏击而最终得到答案,可是又能如何?
如果把生命当成了挂在墙上的日历,每过一天它就被撕去一页,那么,在这一刻,日历即将被撕到尽头。
其实没有必要再待在医院,因为K能够为我做的诊疗都已经做尽了。安东尼沮丧地问过就不能做手术切除掉我脑中那个结吗?K对之给予了否定,他说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瘤,是受精神压迫所致,如果手术切除掉他不敢肯定会否因此而切断脑神经。
安东尼还问如果脑神经切断了会怎样,K嗤笑了声道:植物人或者死亡。
他说这些时并没避讳我,让我可以直面自己的处境,这是他一贯以来对我治疗的方式。等同于说,他要我有个决断,生或者死,赌一把。
我还没出声一直沉立于墙角的人做了否决:“不行。”
接连这几天,莫向北都是沉默地站在一角,不会靠我太近却始终都在视线里。
抬起眼,这些天里首次目光深炯地看着他,“我想尝试。”不是征求他的同意,是表达我的意愿,但看他没有余地的摇头:“绝对不行。”
“行了。”K出声喝止,“还没到那种时候,先不去纠结这些,我再尝试看看能不能通过催眠方式化开那个结吧。”
我牵动嘴角,轻声说:“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能用这种方式你早就帮我解了。或许,”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尽量压抑到身体的最底部,“现在确实还没到最后时刻,但是我已经从出现视力偶尔衰退发展到晕眩、耳鸣、昏倒这些症状,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这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想真的到了眼睛、鼻子、耳朵都失去功能的那一天,到那时我失去的不单单将是这些。”
安东尼不懂我的意思,急声而问:“还会失去什么?”
“生存的信念。”
我在K的医院里当过一年多的助理,看过很多濒临生死的病患,他们很多不是被病魔打败而是没了生存的动力。他们会在最后的时刻变得消极、疯狂、崩溃、歇斯底里,有的甚至会用各种尖锐的东西走极端,这些从旁观者来看并不觉得什么,只是人在面临恐惧时作出最本能的反应。但设身处地换成主观,我不想在今后的时间里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