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
尽管满心不甘,但他的确别无选择。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老者真要从他手中取走黑泽玉,能有千万种办法,他若不主动配合,只能自讨苦吃。
干瘦老者垂眉看向穆白掌心,挥袖一卷,黑泽玉消失无痕。他转身回头,看了眼满脸苦涩的穆白,一步迈出,不知所踪。
来也无声,去也无形。整个过程,穆白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轻叹一声,他迈开步伐,向太常山脉之外走去。
……
晨曦无痕,一轮晓月静挂西山,东边是一抹晨光,犹能看见满天繁星。
太常山脉,群山苍碧,沟壑纵横,一袭青衣踏空走来,他容颜绝美,秋眸如霜,不知在何时,眉心竟开裂出一条古怪竖纹,似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又像是一只倒开的竖眼。
“化龙天劫……”青衣呢喃,眸中有无奈之色闪过,“快压制不住了。”
轰!
他一步踏出,落入一条深谷,径直拦在一个灰衣道人身前,口吐珠玑,念念有声,“你可以死了!”
“小辈,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虬龙道人脸旁颤搐。
进入乱葬故里后,他便再度遭到这青衣青年不绝不休的追杀,若非他豢养的那深紫色蛊虫委实神异,屡屡救他性命,只怕现在,他早已身死道消。
这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憋屈。
想他虬龙道人,此生也算叱咤风云。前几十年身为黑泽王子,位高权重,后百年虽躲在那深渊,不见天日,但也操纵千万蛊虫,运筹帷幄,却不想一夕被这青年追杀,竟落得如此地步。
除了愤怒,只有悲凉。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修行就是掠夺,他只是做了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事而已,凭什么被人穷追不舍?
这绝美青年真当他自己有多高尚,可以做那清道夫,卫道士?
笑话,修为能达到半步华龙,哪个手上不是血痕累累,恶迹斑斑,有什么资格来以五十步笑百步?
陌上溪淡漠不语,事实上他本就惜字如金,不喜多言。
不可否认,在此之前,虬龙道人的确从未入过他的法眼,不是他眼高于顶,而是不同的人,接触的世界不同,眼界自然不同。
当初他到那深渊去杀虬龙道人虽算不上临时起意,但也不是有意为之。对他而言,杀一个虬龙道人便如碾死一只蝼蚁,尽管这个蝼蚁的确大了一点,喜欢张牙舞爪。
不过蝼蚁终是蝼蚁,何况还是一只养着虫子的蝼蚁,也不过是比一般蝼蚁更高一个等次罢了。
杀他,拂袖而已。
真正引起陌上溪杀心的,乃是虬龙道人在第一次诈死之后,为了苟延性命,所显露的卑劣手段。
再次遇见虬龙道人,他便已洞悉在诈死的数月之间,其到底做了什么。那种浓浓的血腥,绝对掩盖不住,此后在大梦泽内,他更是再一次亲眼目睹。
陌上溪知道该做点什么,甚至他清楚,之所以有后来的一切,算得上是他的过错,尽管这并非他所为。
如果,第一次便杀死虬龙道人,或许就不会有后来所发生的事,于是,这便成了他的一道执念。
当然,他之所以对虬龙道人猛追不舍,除了对其浓烈的杀心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要阻止虬龙道人。
他救不了已死去的生灵,但还能救得了那些未亡的魂。
陌上溪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做,责无旁贷。
晨风轻柔,抛弃两绺青丝,那青衣青年淡漠开口,声音柔弱而冰冷,他缓缓道,“你所做的一切,超越了修行的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