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吃的差不多了,让他们收拾下去吧!”殷璃飞开口道。
“是!”绿姑应声,朝身后门口处的婢女抬手一招,两个婢女忙过来收拾走了碗碟。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就都出去吧,水果吃完了,我会让人进来收拾。”殷璃飞又说。
“王妃,奴婢有命在身,必得贴身照顾王妃衣食起居。王妃尽管进里屋休息,奴婢就在这外间随时恭候!”绿姑态度看起来恭敬,但分明是要寸步不离监视的意思。
“是吗,那便随你吧!”殷璃飞清灵的眸幽幽的看了绿姑一眼,绿姑神色未动,但心头却是忍不住一跳,顿时有掉头走人的冲动。
原来伺候的婢女因为送碗筷走,立即就又有两名婢女替补上位。精神看起来比之前的还抖擞,可见对方对自己是如何的用心。看守她的人,绝壁都是最佳精神状态的防守,不容半点失误。
终究,绿姑沉稳的走到门口,对门外吩咐了两句注意防守的话,就关上门,垂头正面对着享用饭后水果的殷璃飞。
“大热天的,你站那么远热不热啊?要不要靠过来一点,跟我们一起凉快凉快啊,吃点水果!”殷璃飞一边捻着薄薄的西瓜切片,往盘子里吐着籽儿,一边指指摆在自己身边的冰盆。
“多谢王妃美意,奴婢不热!”绿姑始终低着头,语调依旧的平的,但看她的头顶就知道她必然是恭敬的,只是个性太过死板木讷而已。
“这样啊,那你继续站着吧,本妃要进去午休了!”说罢放下瓜皮,就着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把手转身往屋内走去。
秦紫月见此,也忙跟了上去。
绿姑闻声,垂着的眸子里光芒一闪,却转眸感受了一下门外的动静——
“叩!叩!叩!”
正在这时,房门被叩响!
“谁啊?”殷璃飞也听见了门声,当即自长屏后探出头来。
“宫笑!”门外的人应道。
“切,还真准时,料准我这个时候饭后水果也吃好了吗!”殷璃飞忍不住抱怨,跟着又走了出来。绿姑见殷璃飞衣衫整齐,便忙打开房门。
“什么事?”随意往桌边一站,疑惑的望向宫笑:“那个病患的药水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吊好吧!”
“是未曾,只是王妃不觉着整日困在这楼里会觉得闷得慌吗,难道不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宫笑眉眼带笑的问道。
“不想!”殷璃飞直接拒绝道。
宫笑闻言眸光一闪,继而满目不解:“我以为,以王妃这种状态,会想方设法的熟悉周围环境,好伺机逃脱呢!”
“嗤!”殷璃飞听罢却是笑了,引得宫笑眉峰微挑:“你都已经想到了这点,必然是严防死守,可能给我机会吗?既然明知道没有机会,我还劳心劳力的做什么?而且,这大中午的太阳烤死人,发神经了才会想这个时间出去散步!”
这是在骂他有神经病?宫笑却是笑了:“呵,王妃可真是言语无忌啊!”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怎么也学不会委曲求全!”殷璃飞却满是不以为意的道,见宫笑媚眼发怒,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在你们地盘上,你们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比如像帮你解毒这种事情,尽管跟我开口好了,但是前提是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但我想,这也应该是你来找我的根本目的吧!”
“哦?能得王妃惦记着,在下深感荣幸!”宫笑眸光不禁深了几分,将殷璃飞自信的笑收进眼底。她居然这么笃定他的毒没有解吗?不过,以她那神乎其技的救人本事,也确实有这傲然的资本。
可是,作为敌人,太主动的话,终究让人不太放心啊!
听宫笑这话说的可谓模棱两可,也不说信不信得过她医治。殷璃飞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想想这事情也真是滑稽,分明是他们解不自己的毒,所以特意将她抓来,现在人抓来了,又不敢让她医!
既然她们愿意耗着,那她就陪他们耗着好了,反正她一点也不着急!也许时间拖的越久,哥舒璟还越能容易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她呢!
“王妃可担心百里邪如何了?”宫笑见殷璃飞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趣,再次开口道。
殷璃飞闻言诧异看他:“为什么要我担心他?他不是你们溟楼的杀手吗,原来他收的我们家银子为我们家办事。现在事情都没有办好,人却被你们强制性收回,我真要担心,应该是担心怎么把那损失的银子从其他地方再赚回来!说起来,你们溟楼行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龌龊,就这点信誉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江湖立足的!”
宫笑见这样被数落,也不恼,只眸光深谙的盯着殷璃飞的眼:“我以为,你们至少相识一场,曾经共患难。他可是为了保护你,不愿意应招回楼,才会被身体里的蛊噬伤,难道你一点感激之情也没有吗?”
见宫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殷璃飞觉得傻也装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审视的打量了宫笑一眼:“你有话就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宫笑笑道,“本来只是想带你去看看他,为他治伤!”
“和自以为是的人说话真是累!”殷璃飞又不客气的反驳,“明明可以直接说的事情,非得拐弯抹角的让人猜来猜去,好显示出自己的高大上,这样有意思吗?”
说罢,殷璃飞往门口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就满脸诧异:“我为他治伤?他不是被你们溟楼的蛊毒伤的吗?正确的说,应该就是你的蛊毒吧,你自己下的蛊毒却让我解?”
“什么是高大上?”宫笑疑惑,却没有接她问的问题。
“高深莫测加大气加上档次的缩写,懂乏?”殷璃飞解释。
“缩写?”宫笑问出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愚钝。
“人艰不拆,咱走吧!”殷璃飞却是笑了,还跟她卖弄“聪明”,切!
宫笑被面巾覆盖的唇抽搐了一下,虽然不懂殷璃飞这四个字的意思,但却清楚看着她眼底的奸笑。他感觉再问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傻帽,于是也不多问,只似笑非笑的看了殷璃飞一眼率先往门外走去。
不可否认,她有本事,嘴皮子功夫更不赖!
殷璃飞跟在宫笑后面还算安静,并没有像对聂多命那样故意激怒,这也源自于到溟楼以来,宫笑对她还算礼遇。虽然哈,都免不了一肚子坏水。
随着宫笑就绕过一层楼道,下了一层阶梯,就在一扇门前停下。
殷璃飞眼看着随侍走到宫笑前面敲了门,不禁诧异,原来百里邪就被安排在她楼下吗!
里面立即就有人开门,宫笑便先走了进去,殷璃飞随后跟上。
接着发现,这间房间和她们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都处在中间的位置。只是少了水晶珠帘,多了几分男子房间的简洁。
稍后,穿过长屏,就看见里面纱帐被撩起的榻上躺着一个人。周遭也摆放了冰盆,氤氲的寒气在屋内缭绕,可见这溟楼对百里邪还是有几分重视的。
殷璃飞主动靠近窗边,而床榻上的百里邪似乎醒着,听见声音手指抬了一下,但也只抬了一下就颓然的落回榻上。
殷璃飞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秀眉一动,快一步走到床边。果然,见得百里邪如玉苍白的脸上,眼睛大睁,里面是一片清明。这一靠近,两人四目相对,百里邪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后又恢复平静,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眸光只在殷璃飞脸上掠过,之后落在她身后的宫笑身上。
“百里邪!”殷璃飞轻唤,虽然只一眼,但刚刚他眼底那抹光分明有如释重负的味道。
百里邪眸光便又转回殷璃飞身上,但也只看一眼,依旧不言不语。
“你们怎么他了?”殷璃飞不禁问身边的宫笑。
“王妃自己不是大夫吗,你大可自己帮他把脉,本来这也是找你来的原因!”宫笑道,跟着脚跟一转,到得榻边的一张椅子撩袍坐定,并自然的高跷起了二郎腿。
殷璃飞见宫笑说这话时,眼底流光闪烁,明显噙着阴谋。但想了想,还是靠近,隔着衣袖搭上百里邪的脉搏。
就在下一刻,殷璃飞秀眉皱起,惊讶的看百里邪,转而猛回身望向宫笑:“你把你身上的蛊与毒特意也染给了他?想用他当试验品让我解毒?”
“错了,是我身上的毒都到了他身上!我此时已然脱困!所以,他是不是试验品,完全是你说了算!”宫笑毫无愧疚之色的笑道。
殷璃飞听罢,一时间心底阴晴不定,忍住骂人的冲动冷哼道:“你们溟楼人还真是相亲相爱啊,一点毒也乐于与兄弟分享!”
“溟楼只有楼规,没有什么兄弟!”宫笑很直白的承认其间的残酷无情。
殷璃飞被噎住,下一刻却是笑了:“但愿真如你所愿,蛊与毒都到了百里邪身上,你已经安然无恙了!”
宫笑闻言眸光嗖的一荡,冷不防深深盯了殷璃飞一眼。
殷璃飞心底一亮,瞬间仿佛想到什么,不禁心情大好:“哈!”一声笑后,转身回到百里邪身边,看着他道:“我需要药炉炼药为他解毒,你们敢提供吗?”
“你没有带解药吗?”宫笑反问。
殷璃飞却仿佛他问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鄙夷的看他:“是谁在我一进门就让人带我沐浴更衣,还将我扔进浴池里的?你现在问这个话,不觉得好笑吗?”
“不是给你拿了药箱!”宫笑不信。
“是你你会把重要的解毒药放在马车上,有个什么紧急情况,你还能来得及拿吗?自然是贴身放着最安全!你们不也考虑到这层,所以将我涮了个干净吗!”殷璃飞轻嘲的张开手臂,一副不吝啬坦诚相待的样子。
这回换宫笑被说的语塞,一时间沉默不语。
“那么聂多命的解药,你也没有了?”稍许,宫笑又问。
“咦?难道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吗?她的毒我压根没有来得及配解药,那个药都还算是试验品!”殷璃飞无辜又惊讶的看宫笑,眼底尽是对他智商的怀疑。
“炼制丹药这种事情还是不劳烦王妃大驾了,还请您将百里邪身上解毒的药方,还有聂多命所中之毒的配方写出来给我!我会找人处理!”宫笑道。对于殷璃飞一直不断的言语刺激,似乎一点也不恼。
“你要这么坚持,那就随你好了!”殷璃飞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像准备给出的药方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谁都能跟她要了去般。
宫笑在此对比之下,都感觉自己这个男人婆婆妈妈不痛快了!但他又知道,在利益面前,什么颜面都是狗屁。
见宫笑的神情是打定注意让她写了,殷璃飞也没有打算挽回什么,最后回头看了百里邪一眼,这才开口:“笔墨纸砚!”
说完主动朝长屏挡住的外间走去!
宫笑也看了眼榻上的百里邪,跟着走了出去。
当笔墨纸砚呈上,殷璃飞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桌边,认认真真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宫笑脸上的表情就不淡定了。
“王妃这是没有写出药方的诚意了?”宫笑这样问,也这样想了。虽然他们俘虏了殷璃飞,但她要真不肯交出解药,就她如今给他们看见的价值,他们暂时真拿她没有办法。
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他就觉得有异。到如今她那其丑无比的字,他是越发肯定她的主意在药炉上了!
“要不你写,我念?”殷璃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笔一放,似乎很气恼被人这样说。
一直跟在一旁的秦紫月都忍不住眸光闪烁,帮着开口:“我们王妃笔记一向如此!”
宫笑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似乎一时间不能将那纸上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字的字与殷璃飞体现出的才华结合到一起想象成一个人!
“到底还要不要这方子了你?”见得宫笑眼底各种奇特闪过,殷璃飞不禁有些恼了,直接将毛笔往桌上一撩,跟着站了起来。
宫笑忍不住又看了她因气恼染上绯色的绝俪容颜一眼,便在桌案边坐下,扶起毛笔转而看向殷璃飞。
“哼!”殷璃飞冷哼一声,不郁的转过身去才开口:“糯米一百斤、石磨一架、陈年香醋……”
宫笑听得这里,忍不住抬眸睨向殷璃飞:“王妃,你晚膳是要用糖醋年糕?”这一刻,他是真的怀疑,殷璃飞凡事不忘吃,写个药方也把晚膳的条件开出来了!
殷璃飞闻言回头疑惑看宫笑:“什么糖醋年糕?”
再对上宫笑的眼神,和铺开没有写一个字的宣纸,殷璃飞恍然:“你自己的蛊用什么方法解,你不知道吗?本来百里邪身上没有你那种蛊,是你把蛊虫与毒一同过给他的,我再用糯米水将蛊虫弄死,他不就解毒了?”
宫笑:“……”
“还有问题吗?还是说,你们从小只学杀人了,也不会写字?所以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殷璃飞看着宫笑无语的表情,调侃的问。明明知道人家误会了,也还故意扭曲。
宫笑直接低下头,觉得一向强大的内心原来已经有了弧度和范围,能够摸到边了。他能说,自己的蛊毒自己自然知道怎么解,却没有一种与她的有关吗?
这不禁让他想,自己此时所有的技艺如果摆在她面前,是不是能够被指出漏洞百出?宫笑的心底不是很平静,也只得用低头写字来掩饰。
见宫笑低了头,殷璃飞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奚落的话,只是眸子里狡黠的光一闪。这样说,宫笑应该只是将她的毒控制在部分蛊身上,而后将这部分蛊转嫁给百里邪,而非将全身的蛊都清除至百里邪身上了……否则的话,他也可以直接清除自己身上的蛊。而他却没有,她不禁就想,他是否因为某些原因也离不开那些蛊呢?
“好了,就这些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殷璃飞最后道。
宫笑这才停笔,再一看自己写下的东西——足足有一沓纸?!
东西虽是殷璃飞念的,他写的,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没有废话。因为殷璃飞巨无遗漏,连药物炼制的火候和剂量都跟他说的一清二楚。
如此仔细大方,都让他怀疑,自己写的其实是一沓废纸。
“你那什么眼神呢?要是不相信,就别用好啦!真是的,处处都疑神疑鬼的累不累啊?反正我暂时也只能待这里,要是治死了人,你们再拿我试问呗!”
“那么就辛苦王妃了!”宫笑说着站了起来,“现在王妃要与我去看看那位伤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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