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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世平公子的这种情况,也许只是吴家子弟的特例,吴家的其余子弟应该皆是远强于他,就像是同辈的吴世霖,现在已经担任了山海关总兵,他的能力与手段就要……嗯,就要稍强一些。”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有些尴尬,又尽力补救道:“不过,蓟辽总督吴应熊的手段与心智皆是不凡,晚辈也是颇为敬佩,他继承了前辈当年的七八分本事,无疑是一位守成之才,唯有胆魄方面不及前辈当年。”
说完,赵俊臣含笑看着吴三桂的老脸,而吴三桂则是面无表情、郁郁不言,双方气势已是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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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臣的这般说法,表层意思很明显,就是他原本想要夸赞山海关总兵吴世霖几句,但仔细思索之后却又突然发现,相较于吴世平的不堪重用,吴世霖的能力与心智好像也就是稍强一些罢了,并没有任何出众之处,总体而言也就是相同档次,所以就搬出了更高一辈的吴应熊强行夸赞了几句。
但赵俊臣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吴世霖乃为山海关总兵、吴世平则是负责为吴家做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两人的任务与分工皆是极为紧要,必然已是吴家三代子弟之中的佼佼者了,但他们的能力与心智依然是无法胜任工作,这就意味着吴家三代子弟的整体水平并不算高。
而赵俊臣对于吴应熊的评价,也是明褒暗贬,表面上是说吴应熊继承了吴三桂当年的七八分本事,但实际上就是说吴应熊的手段与才智远远不及吴三桂,又说吴应熊是一位守成之才、唯有魄力不及吴三桂,实际意思就是吴应熊最多也就是维持吴家现状罢了,并无能力像是吴三桂一般率领吴家迅速崛起、改换门楣。
总而言之,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就是在暗示吴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
若是横向比较的话,相较于那些只知道混吃等死、骄奢淫逸的寻常勋贵子弟,吴家子弟的能力与心智就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但纵向比较的话,吴家子弟也确实是一代不如一代,吴应熊至少还拥有守成的能力,但吴家的三代子弟就完全无法撑起吴家的野心与地位了。
这也是客观规律,像是吴三桂这样的枭雄之姿,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绝无可能代代涌现,吴应熊则是亲眼见证了祖辈们的经营不易,自然是懂得天高地厚,所以也是性格稳重、不骄不躁,深谙进退取舍之道,但再看吴世霖、吴世平这一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吴家就是山海关的土皇帝,吴世霖、吴世平等人成长在这般环境之中,自然是认为吴家所拥有的尊贵地位就是理所当然的,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优待也皆是天经地义的,也就失去了敬畏之心,急切想要占据一切渴求之物,完全不清楚代价与风险究竟为何物,所以即便吴家的家教再是如何严格,后代子弟的整体素质也必定是要迅速下滑。
吴三桂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无法扭转客观规律,只能是暗自担忧不已。
随着吴三桂的年纪越来越大、寿数越来越少,这种担忧也是愈发强烈。
所以吴三桂才会这般重视吴家的声誉风评,因为家族声誉可以护佑吴家后代、让吴家拥有更为长久的兴盛时间,也就拥有更多机会等待下一代雄主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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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懂了赵俊臣的暗示之后,吴三桂表情愈发郁郁,沉默许久没有回应。
就这样沉默良久之后,吴三桂抬头看向赵俊臣,勉强笑道:“赵阁臣是想说吴家子弟的能力与心性一代不如一代,直说就是了,老朽也是心中有数,何必是刻意绕弯子?老朽也知道自己的孙儿们不争气,但幸好吴家圣卷不衰,总还能勉强维持。”
赵俊臣则是摇头道:“是啊,但……正所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种圣卷又能维持多久呢?吴家毕竟是常年驻守山海关,无法常伴陛下身侧,若是有小人总是寻机会挑唆陛下……嗯,以陛下之圣明,必然是不会相信的,但皇位迟早会出现更迭,若是又有小人长期敌视吴家、时不时就给吴家暗中设绊子的话,又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顿了顿后,看吴三桂表情愈发难看,赵俊臣又笑着宽慰道:“不过,前辈也不必忧心,吴家的三代子弟也就是与晚辈年纪相当,欠缺历练也是理所当然,但相信他们迟早都会成长起来的。”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重点其实是“吴家的三代子弟也就是与晚辈年纪相当”这一句。
言下之意是,如果我赵俊臣长期针对吴家的话,等到你吴三桂老死之后,即便是吴应熊还有能力勉强抵挡,但像是吴世霖这种纨绔难道也是我的对手?
所以,吴家最好还是与我赵俊臣搞好关系!
吴三桂自然是听懂了赵俊臣的暗示与威胁。
虽然吴三桂并不看好赵俊臣的长期前景,但万一赵俊臣就是可以权倾朝野几十年呢?
吴三桂毕竟已经老了,他的心中顾忌太多,不敢去赌!
想到这里,吴三桂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沓信纸递给了赵俊臣,道:“对了,这里是老朽从兴州境内所搜集的一些消息,赵阁臣应该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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