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的面色沉静,眉眼间却慢慢浮现肃杀之色,眼底似有无边的暗云翻卷,层层叠叠,沉沉压来。
他看着铮严烈,唇角挑起,如凌厉带血的刀,“铮严烈,你在威胁朕?”
铮严烈垂首,抿了抿唇道:“臣……不敢。臣只是……”
“你只是什么?”容卿淡淡的一笑,语气却如吹动残叶的劲风,“奉旨入京却到城门而不入,私下与大臣见面,无故散播危言,朕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甚至随你到此来做见证,如今事在眼前,你心中依旧有怀疑也就罢了,到现在,居然还敢威胁朕?”
“那你倒是说说,如果朕把你这世子之位的削了,你会怎么样?达克库会怎么样?你攻疆又会如何?”
容卿的语速一句快过一句,没有留给铮严烈一丝考虑的余地,如滚滚的惊雷,卷着飓风,带着滔天的巨浪直奔铮严烈。
铮严烈心中情绪翻涌,他紧抿了唇,急忙跪下,垂首道:“臣不敢。”
“不敢?”容卿讥诮的一笑,头上的赤金发冠光芒闪动,折射入他的眼底,幽幽冷光似剑芒,“威胁朕的话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亢等人站在不远处,正巧听到了容卿方才所说的话,天子之怒,容卿发这样大的脾气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久居上位都气场非常人所能及,何况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第一人,铮严烈纵然再骄傲,面对心中怒气的容卿,也有些招架不住。
“请皇上息怒,臣绝无威胁之意,”铮严烈向上叩头说道:“臣只是因为被人算计,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恕罪。”
“被人算计?”容卿微眯了眼睛,“说有瘟疫的人是你,要来这里验看的人也是你,何人会事事抢在你的前面,算计于你?何人知道你下一步将要做什么而提前挖好陷井等你?”
铮严烈语结,这也是他无法解释也无法明白的事,虽然想不通,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巧合?让他很难相信。
“也许是臣的属下记错了地方,或许其它的村子……”铮严烈仍旧不肯接受现实,抱着一线希望。
“来人!”容卿一声喝,打断了他的话,“传朕的旨意,随朕来的禁军卫队,与世子的属下一同前去,把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查看一遍,朕要让他心服口服!”
“是。”
铮严烈的手掌撑着地,手指慢慢的扣住了地皮,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在他的鼻端荡了开来,手背上的青筋一点一点显示了出来,如同此刻他心中努力压下的怒气。
他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兽,心中一点一点的绝望,似乎连空气中都开始飘荡着血腥的杀伐之气。
但是,却无可逆转。
操刀的手,从来都由执权着掌控。
而此刻,他是那个被屠宰的人。
他紧紧的握拳,眼睛里恨意如火,这种感觉实在不爽!
就在此时,漠王的轿子出了城门。
他坐在轿中,微合了眼睛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铮严烈在城门外想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不知道怎么搞的下马威没有给成,他自己倒躺着进了城。
再接着就是他想要出城去屠村,自己便让风炎去了一趟秋府,秋府一处庄园中挖了通往城外的秘道,本来是想着等到行大事时再用的,此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可这个铮严烈不知道怎么搞的,村子没屠成,也没有造成血案轰动,倒是他自己的手下感染了什么疫症,还被宣进了宫。
本来今天皇帝不上朝,他觉得事有蹊跷,便取了腰牌进了后宫,想借着给太后请安的机会打探一下,谁知道连太后的面儿都没有见到,说是在休息,刚刚睡下,而且还派了太监送自己出宫,连想去会会皇后的机会都没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事情一桩接一桩哪儿有些不对,但细细想来,事情都是铮严烈自己搞出来的,那人向来性子狂妄,进了京城也不知道收敛,难免会招来灾祸。
紧接着又想到雪凝郡主,她的那张脸,那副神情,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她,心神就有些荡漾,像是被风吹皱了的春水,搅得他心神不宁。
漠王正胡思乱想,忽然轿夫的脚下一滑,轿子晃了晃,轿帘被迎面的风拂起,吹进轿中。
漠王的身子也跟着一晃,肩膀碰到了轿壁上,有点微微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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