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我们这不是鞫审问案,只不过彼此聊天,用不着那般严肃。”冯乐泰直截了当,说:“大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无须隐讳。”
达尔巴垂下眼眉,微叹一声,开口说:“这也是天数。想那轻远侯唐经天,一个何等光风霁月、胸怀坦荡的人,不意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这里难道有何古怪不成”
“轻远侯为人谦和稳重,温良如玉,骨子里却又是一个有真性情的人。以他的性情品质,怎么可能结交胡惟庸这种市侩之徒”
“胡惟庸当年权倾朝野,上门逢迎巴结者不计其数。”冯乐泰笑道:“唐经天即便不与污同流,但同朝为官、朝夕见面,虚与委蛇恐怕是也有的”
“此言差矣。”达尔巴断然否决。
“你待怎讲”
达尔巴轻蔑地一笑,正色说:“自李善长之后,胡惟庸已经成为淮西集团实至名归的领袖,你们知道,洪武初年,朝廷中淮西、浙东两大集团龙争虎斗,争战不休,最后以浙东首领刘基被毒死而谢幕。淮西集团大获全胜。事实在胡惟庸炙手可热,大权独揽之时,轻远侯已上表谢罪,告请病假,很久很久都不去朝房议事了。”
“那当时言之凿凿的嗜血盟约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僧不敢妄言。”
达尔巴欠身说:“不过当年轻远侯在紫竹林内闭门读书,下棋遣兴之时,我曾登门拜见,那会儿胡惟庸正百般拉拢,他一概不理。闲谈之间提到了这件事,侯爷满脸气愤,他说胡惟庸此人粗率浮躁,刚愎自用,跟他搅在一起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个能时刻保持清醒头脑、不攀附权势的人,怎么会干出签署誓约书这样的蠢事呢”
唐羽听闻暗暗吃惊,略一思量,开口说:“请问大师,您对翰林院编修柳余恨看法怎样”
“文人孤傲,不易接近。”
达尔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僧对他了解不多。不过柳余恨这人只是脾气上怪了点,不近人情,做学问固步自封,倒也不是一个龌龊小人。”
唐羽心中不解:“柳余恨与我朝三剑客之独孤求败、龙在田、唐经天多有交往,可谓故交,他为何后来出尔反尔,出面告发轻远侯谋反呢”
达尔巴闭口不言。
“此事与唐侯爷那位美丽的夫人林仙儿有关吗”
达尔巴木然而立,骨碌碌地转着一对大眼珠子,厚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自语:“不可说,不可说。”
冯乐泰见场面僵持,难以为继,遂哈哈一笑,插口说:“大师见多识广,洞晓玄机,那么您对誓约书上轻远侯的亲手笔迹与血指印又做如何判定”
“这个,当时三部不是已经邀请了京师最有名的专家做过鉴定吗”达尔巴避重就轻。
“在我们的破案过程中,有许多板上钉钉的事实最后不也都被推翻了”
“这桩公案要翻身可谓难上加难。”
达尔巴的脸上阴晴不定,两眼紧盯着唐羽和冯乐泰,说:“既然两位诚心讨教,贫僧不妨妄言几句,其中若有冒犯之处,尚请原宥。二位,你们可曾听说过,自宋代嘉佑年始,迄今已有千年历史的神秘家族百变”
“百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