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陶骧,我呢?我亲手推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程静漪?”逄敦煌脸冷下来。
“敦煌……”静漪看了他。
“我跟图副官说的是带一个随从上飞机。你身量和麦子差不多,到时候,换上麦子的衣服跟我走。但是,”逄敦煌板着脸,静漪被他的话正说的心情大起大落,不想峰回路转,逄敦煌提了条件,她立即毫不犹豫地说“你说”。逄敦煌皱了眉,“我问过,医疗队抵达,先到野战医院报到。你到了,就在后方医院待着。要怎么着,回头见了陶骧,由他安排。但是在见到他之前,不准你离开医院半步。”
“好。”静漪答应。
她答应的这么痛快,逄敦煌反而眯了下眼,说:“你准是在想,先骗过我,去了再说——告诉你,不准有这个念头。前方作战,情势瞬息万变。陶骧眼下在困局之中,退一步说,他的身家性命系于此战,你一条命,比起来,并不足惜。”
“我明白。”静漪点头。逄敦煌的话,真是冷酷无情。但这就是事实。
逄敦煌说:“那么明天早上,西城门口碰面。说好了,我可过时不候。”
静漪说:“我一定来。”
这时候工人敲响了下课铃,不一会儿,孩子们便从屋子里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还有乔瑟夫。孩子们也不顾仍在下雨,穿过庭院,向着静漪和敦煌跑来……逄敦煌看着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静漪。
她弯着身和他们说话,脸上有温柔的笑,短发不时地落到腮边,她抬手抿到耳后……孩子们的笑声很响,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又很吵。逄敦煌便觉得自己的耳朵疼。他抬手揉了揉耳廓。
他有一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又要怎么保证她的安全?他逄敦煌什么时候还犯过这样的难……若是还能存着侥幸心理,他倒是可以指望,陶家那深宅大院,程静漪并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但他还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这晚他们在德祥楼餐聚,他也见识了程静漪的不动声色。
本来是送行宴,在她抱歉地表示推迟出洋之后,变成了一顿普通的晚宴。对着那意外到有点不知所措的三位,她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只字未提战事,也只字未提她即将开始另一远行。逄敦煌不禁感叹,陶太太程静漪的气度修养,还有交际手腕,的确就如坊间传言的,不俗。只是她拿他们当朋友、当师长,不曾真正对他们施展过。
静漪见逄敦煌素日是个话多的,当晚却沉默寡言起来,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她对他是连威胁带逼迫,总是有些对不住他的……不过她也没有忘了,提醒逄敦煌让麦子回家先取了衣服给她。
当晚分别的时候,逄敦煌恨的牙痒地说:“但愿你明天根本就出不了陶家大门。”
静漪却对他一笑,道:“我会准时的。”
逄敦煌看着她上车离去,回到家中安排明日出门事宜。忙到深夜仍无睡意,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程静漪——心情是出奇的矛盾,不知为什么,既希望她被陶家人发现行踪,又盼着以她的机智,能够顺利同他会合……就在这样奇怪的矛盾心理中,逄敦煌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按照约定时间,等候在西城门附近。
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下雨。
进出城门的人很少,车就更少。
飞机起飞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已经九点了,程静漪还没有到。图虎翼派来接他的司机在催促他,他看看时间,确实不能不走了,刚要吩咐司机开车,就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他下了车,果然马车来到近前,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身形瘦小的青衫少年,头上戴着鸭舌帽,身上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跳下马车便向他跑来,也顾不得身后车上那个小女子在喊些什么,跑到近前来,推着他就上车。
逄敦煌坐到车上,看着压低了帽檐的静漪,吩咐司机开车。
静漪回头看了眼车后窗——秋薇站在原地,对着她使劲儿地挥手……过不多久秋薇回家,就要替她受过了。
逄敦煌也不出声,专注地应付着接下来的事。
车子因是经过特别派遣的,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开到了停机坪上。静漪下车便看到停机坪上海停了几辆车子,想是运送医护人员的。在舷梯下站着的,正是图虎翼。图虎翼看到他们的车子,才松了口气似的,对逄敦煌一挥手。
静漪走的慢些,跟在逄敦煌身后。
图虎翼同逄敦煌握手,仅仅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青衫少年,便请他们上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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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这么晚,是想写到见面的,可是太困了,来不及修改,怕效果不好。还是明天吧。明天晚上七点左右更新。
大家都休息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