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听他说:“管是谁先谁后,结果只有成王败寇。七哥已不给我留活路,我还要同他讲情义么?何况他是什么讲情义的人……”
“陆岐你住口!他还算不给你留活路么?你看看这里,除了我,倒有三位是他血亲。动她们,你这不是逼着他杀你?”静漪问道。
“七嫂别着急。三位血亲也抵不上你这个枕边人。有你这个护身符在,他杀我也得考虑下。万一你死了,他……”
“陆岐!”静漪只听到他们说有人来了,并没有听到别的声音。此时心跳有些急,因为陆岐的话,也因为担心这病房内外的情况。
她忽然心里就慌乱起来。
“七嫂,我说的是实情。你和七哥和睦,都是为了什么,你们俩揣着明白,旁人也不是糊涂蛋。这会儿七哥肯过来,当然是看在你份儿上。你就是程家交到他手上的人保。七哥往下一定是要继续打仗的,大的小的,都得钱撑着。他舍不得七嫂娘家那点钱、还得顾及点大舅哥的面子……程之忱擢升的那么快,中央军的实权不出几年就是他的。七嫂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到时候,程之忱讲什么,都是讲的通的。他们还没预备好和中央军翻脸。这么坏的把柄递出去,陶家这些年的经营可就功亏一篑。所以七嫂,你不能出事;既然不能,也就是我一道现成儿的护身符。我说这些,为的是告诉七嫂,你们桌子下面打着的那些小九九,也别打量谁不知道。不过七嫂你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你们程陶两家,半斤八两……要说呢,七嫂大可一走了之,或许根本就可以留在南京养病嘛,不用回来就是了。甘心情愿地回来,七嫂可不是对情势一清二楚么?早前程老爷在陶家投的钱、陶家被程老九坑的那一大笔,哪一样打得起水漂儿?你们两家子就算是有点子底子,也不能这么耗。眼下你好,他好,大家都好……”
静漪深吸口气,吸不动。
她仿佛看到的是那个捧着一大捧玫瑰花儿跟着她四处乱转、笑眯眯一言不发捂着一肚子坏水儿的陆岐……可是这一句句话钢针似的刺向她的,也是陆岐。
“七嫂,别总装糊涂。装久了,怕是真糊涂了。有些事,就看不清了。”陆岐松了松手劲儿。让静漪也获得了点呼吸的空间,竟是笑了笑,“小心些七哥吧,七嫂。你看我的下场,就该知道。你们的情分,又能值几何?到紧要关头,是他能顾得你、还是你能顾得他?身不由己的时候,就是你们自相残杀了。”
“陆岐,你这么蛮干,有没有顾着陆伯母和陆嵘陆峥?”静漪轻声问。
“她们好的很,我早有安排,不劳七嫂费心。”陆岐冷笑。他说着狠狠地又拽了下静漪,“她们要掉一根汗毛,我拼了一死也要先把你们杀个够本。”
陆岐身上不知有什么硬物,静漪的后背被刺到,一阵剧痛。静漪咬着牙,不肯呼痛。
静默地对峙着,静漪闻到他们身上隐藏的枪硝味道,刺着鼻子。她心跳放缓,手紧紧攥着。走廊里的灯猛的亮了,映亮了她面前这一处。
“陆岐!”外面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呼喝。
静漪在辨出是陶骧的同时,就觉得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又沉了几分。
陆岐示意他的手下闪到一旁去。
门开了,陶骧站在门口的正中央。
她正正地面对了陶骧。
陆岐推着她往前走。他没有开口说话,陶骧也没有。静漪望着陶骧——他没看她,而是看着陆岐——他背对着灯光,军帽压下来,她都看不清他的眉眼,更别说他脸上的表情了……她慢慢地迈着步子。
“七哥,得罪了。若不请来七嫂,恐怕七哥再不会纡尊降贵同我一见。”陆岐张口,仍是叫陶骧七哥的。只是这样的叫法,在此时无论谁听来,都能听出来那讽刺的意味,还有深重的悲哀。
静漪强抑着心头的不平静。而就在此时,陶骧扫了她一眼。她咬紧了牙关。
“但也没想到七哥来的这么快,我还想和七嫂好好聊一聊呢……”陆岐刚说到这里,忽然间,站在门后的那个男人抬起手来迅速瞄准,噗的一枪打出去,子弹穿窗而出,有人应声落下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陆岐说:“七哥,让你的人别玩花样。再来一个下黑手的,我就让解决一个人质。七哥看明白了,在这里的,打哪一个开始丧命,七哥不心疼。我要求的也不多。都做到了,这屋子里的人,我一个也不动。”
“你说。”陶骧往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