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经验丰富审问者,肯定会先瞒住这些信息,借以引诱马义真露出马脚。
反而是马义真的反应十分坦然。
就听他苦笑道:“大人说笑了,我等哪里知道那殿中放着梯子?我原是打算把那无耻逆贼的尸首,钉在祖师像前谢罪的,结果进门之后发现里面有梯子,才临时改了主意。”
“这……”
陈敬德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说毛病,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孙绍宗,见他依旧老神在在的,这才沉声问道:“那你缘何要与马氏约在半个月后?难道就不怕夜长梦多,生出什么变故么?”
马义真依旧是对答如流:“贫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若是约定的时间太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我们三人头上。”
顿了顿,他郑重道:“我与五师弟死不足惜,却万不敢坏了恩师的名声!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这回陈敬德倒不看孙绍宗了,而是不屑的瞪了黄斌一眼,显然是认为他提出的疑问,完全没有意义可言。
可接下来他问的第三个问题,却仍是黄斌提出的疑点。
不过这回没等陈敬德问完,孙绍宗就忽然插口问道:“杀死赵义雄之前,你等可曾给过他自辩的机会?”
这下马义真顿时卡壳了,半晌才支吾道:“那无耻恶贼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还有什么好自辩的?”
“也就是说,你等未曾给他自辩的机会,就直接动手杀了他?”
“这……”
“是也不是?!”
“是。”
“那本官再问你等。”
孙绍宗目光灼灼盯着马义真问:“你等又是因何认定,赵义雄与马氏做了人神共愤的勾当?”
这话马义真终于好回答了,他忙道:“贫道之前便曾说过,是在花园里偶然撞破了他二人的丑事,才知道马氏已经因奸受孕……”
“除此之外呢?”
不等马义真把话说完,孙绍宗忽然把直线转向了一旁的刘义伟:“你又查到了什么实证?”
刘义伟却并不开口,依旧是马义真试图回话:“大人,五师弟他……”
“本官问的刘义伟!”
孙绍宗一声低喝,堂上十几个衙役立刻将水火棍戳到了地上,负责押送的四名衙役,更是作势要上前拿住马义真。
马义真见状,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巴,然后用眼神不住示意刘义伟小心答话。
刘义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缓缓摇头道:“不曾。”
“什么不曾?”
“我不曾查出什么别的实证。”
“也就是说,你只凭马义真空口白话,就认定是那赵义雄与马氏有染?”
刘义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你就没想过,马义真是在骗你?要知道他与赵义雄水火不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一阵愈发的迟疑了,不过半晌之后,还是让他想到了合适的理由:“师母毕竟是大师兄的亲姑姑,若非三师……若非赵义雄与她有染,大师兄怎会害她性命?”
“哈哈哈……”
孙绍宗哈一笑,随即正色道:“按常理推论或许如此,但若赵义雄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呢?”
刘义伟疑惑的抬起头,反问道:“大人不是已经验出,师……那马氏怀有身孕么?”
“所以本官之说,赵义雄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却未曾说马氏也是无辜之人。”
孙绍宗说完,见刘义伟愈发的莫名其妙,便一字一句的问:“本官问你,平日是马义真与马氏接触的机会多,还是赵义雄与马氏接触的机会多?”
这话一出,马义真先就急了,梗着脖子叫道:“大人,贫道……”
“堵住他的嘴!”
孙绍宗一声令下,早就虎视眈眈的衙役们立刻扑了上来,用烂布条将马义真塞了个严严实实,又摁住他的双肩,让其无法挣扎。
接着孙绍宗又把目光挪回了刘义伟身上:“回答本官的问题!”
刘义伟看看旁边的马义真,最后还是犹疑着道:“是……是大师兄。”
“那本官再问你,马义真与马氏平日关系如何?”
“姑侄之间,自然比旁人亲近些。”
“马氏是否早就知道,马义真与赵义雄不睦?”
“应该是知道的。”
“赵义雄平日可还算谨慎?”
“三师兄素来……素来稳重。”
“那就奇了,既然双方都清楚对方的立场,赵义雄又不是轻佻冒失之人,你又是如何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就敢判定他同马氏有染?”
刘义伟的回答一次比一次迟疑,此时更是哑口无言起来。
毕竟他真正信服的,本就不是大师兄马义真,而是幕后的宏元真人。
可是……
如果师父也被骗过了呢?
想到这里,刘义伟忍不住向马义真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恰在此时,孙绍宗也开口吩咐道:“取下他嘴里的东西吧。”
有衙役奉命把那破布扯出来,马义真立刻叫道:“冤枉啊大人!我的确是亲眼目睹他二人的奸情,羞愤之下才起了大义灭亲的念头——否则我与姑母乃是至亲,又怎会为了栽赃赵义雄而害了她的性命?”
孙绍宗盯着马义真义愤填膺的面孔,微微摇头道:“这或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你的孽种吧。”
喀吧~
话音刚落,就听屏风后面传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马义真也慌急的叫道:“大人,这无凭无据的,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师娘非但是我的师娘,更是我的姑姑……”
“你怎知本官无凭无据?”
孙绍宗冷笑着打断了马义真的辩解道:“其实你之前的口供,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