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客厅表里如一,布置的甚是朴素。
当然了,硬要往好了说,也能用‘素雅’二字来形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孙绍宗又不是瞧宅院的风水师,他这次上门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看人’!
故而分宾主落座之后,孙绍宗的目光就不住在苏行方脸上打转。
而苏行方倒也坦然,招呼着一名老仆上了茶水,这才淡然自若的道:“少卿大人驾临寒舍,苏某本该扫榻相迎,无奈尊长刚刚遭逢不测,实在是不便待客——若是少卿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无妨。”
虽说早知道苏行方是个能吏,气度胸襟不比常人,但眼见他身处嫌疑,仍是如此镇定的模样,孙绍宗心下也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这等年轻有为的官员,却为何要下手杀掉道衍师徒?
莫非是出于义愤?
可若是出于义愤,他先把尸首送到大理寺,又设下机关害死了自家娘舅,却是个什么操作?
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
孙绍宗心下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是一脸的胸有成竹,伸手撩弄着身前的茶盏,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开口道:“苏知县,来的路上我顺口提了一句,却怎么听蒋老七说你身体康健,两年都未曾告过病假?”
“咳咳咳……”
苏行方适时的咳了几声,继而摇头道:“人生在世,谁能没个三灾五劫?苏某不过是咬牙强撑着罢了,下面的差役不知就里,倒以为我是铁打的一般。”
好一个苏行方,竟推脱的滴水不漏!
“苏知县,你是江苏淮安人吧?”
眼见他对答如流,丝毫不见破绽,孙绍宗便问的愈发露骨:“听说你们那里临近洪泽湖,却不知那洪泽湖的水,与这京城什刹海的水,可有什么区别?”
“这个么。”
苏行方当真仔细思量起来,然后给出了答案:“两处虽都是活水,可这什刹海毕竟被圈在城中,比之洪泽湖终归少了些鲜活。”
“不止吧?”
孙绍宗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盯着苏行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什刹海虽不鲜活,却比洪泽湖清冷许多——否则苏大人又怎会在水里染了风寒?”
这基本就是痛穷匕现了!
而苏行方这次也没在打马虎眼,脸色渐渐转冷,迎着孙绍宗的眼睛反问:“孙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怀疑苏某?”
“哈哈!”
孙绍宗哈哈一笑,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屈指在茶杯上一弹,不等那‘叮’声脆响消退,又诘问道:“本官不过是以为,苏知县近来兴致大发,跑去什刹海冬泳,所以沾染了风寒,却怎么就成了怀疑你?”
“还是说……”
他再次抬头,略带讥诮的望向苏行方:“苏大人除了冬泳外,还干了些别的?譬如撑船将两个和尚的尸首,送到我大理寺左近,又遁入水中潜逃?!”
“少卿大人明鉴。”
苏行方面色彻底阴沉下来,起身拂袖道:“此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本县怎会不知?您以此归罪于我,怕是要贻笑大方!”
“传的沸沸扬扬?”
孙绍宗嗤笑一声,也起身虎视眈眈的盯着苏行方:“外面只听说那两个和尚,是顺水飘到大理寺的,可除了本官和凶手之外,怕还没几个人知道,那凶手是潜水遁走的!”
“而我只提了冬泳二字,苏大人就如此反应,怕不是……”
“孙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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