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贾迎春如何用银子,买通了贾赦夫妇的嘴脸,却说孙绍宗自西南的角门进了荣国府,还没走上几步,就先欣赏了一出‘变脸’大戏。
却是那贾宝玉春风满面的迎上来,先是拱手作揖口称‘孙二哥’,然而那个‘哥’字尚未吐清,冷不丁又瞧见了一旁的晴雯,当下欣喜若狂,改口喊着‘晴雯’,就待迎上来做些肌肤之亲。
只是往前迈了两步,他忽又迟疑的止住了脚步,回头鬼鬼祟祟的张望了一眼,见不远处立着几个仆人,顿时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蔫的望着晴雯欲言又止。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莫说是晴雯瞧的心凉了半截,就连孙绍宗也是无语至极,忍不住上前在贾宝玉肩头轻轻擂了一拳,没好气的呵斥道:“世叔南下之后,你也算是荣国府里顶家过日子的男人了,这惺惺作态的给谁看?”
他那股子怪力,即便只是轻轻的一圈,也疼的贾宝玉龇牙咧嘴,揉着肩膀苦笑道:“二哥手下留情,我这小小的肩膀,到底比不得二哥您那般,能抗起许多事情。”
一语双关的说着,贾宝玉顺势又扫了晴雯一眼,见她虽是面无表情,望向自己的目光却透着关切,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胳膊抡了两圈,然后对晴雯咧嘴傻笑。
晴雯松了口气,却是立刻垂下臻首,不再与他的目光相对。
贾宝玉笑脸一垮,有心探问几句晴雯的近况,可想起自己在母亲面前的说辞,却终究不敢在人前显露心思,一时只急的抓耳挠腮。
这刚演完变脸,又打算演一出默剧么?
孙绍宗实在看不得这般模样,便朗声问:“这眼见你侄女就要过满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到我家说,偏要三番两次的下帖子?”
“这个……哈哈!”
贾宝玉打了个哈哈,笑道:“二哥且先容我卖个关子——走走走,此地也不是说话的所在,还是先到我那怡红……”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忽然又是一僵,尴尬的改口道:“还是先到那藕香榭里,吃上几杯热茶再说。”
这神神叨叨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孙绍宗心下狐疑,又想起当初差点中了赖大暗算一事,不觉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过他这回倒是多心了,实际上宝玉如此进退失据,完全是因为晴雯而起。
却说三人一路游山逛水,眼见到了那藕香榭附近,正要迈步跨上那曲折的竹桥,忽见那水榭里晃出个娇憨的少女,扬着帕子高声道:“二哥哥好不晓事,我们姐妹在这里闲耍,你怎得把孙大人带了过来?”
眼瞧着是史湘云自里面出来,贾宝玉顿时停住了脚步,又见那珠帘后影影绰绰的,似乎还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忙远远拱手作揖了一番,回头又苦笑道:“二哥,这藕香榭怕是不成了,不如咱们改去红香圃坐坐?”
孙绍宗面色古怪的盯着他打量了几眼,皱眉道:“你到底是搞什么鬼?接连下了两回帖子,却怎么连个待客的所在都没准备好?”
“这……”
见孙绍宗直言不讳,贾宝玉顿时犯起难来,又下意识的斜了晴雯一眼。
晴雯跟了他这些年,即便说不上是心意相通,起码眉眼高低还是会瞧的,一看贾宝玉那模样,就知是避讳自己在场,所以才不好明说。
当即心下一苦,再想想自己这日子的期盼,更是险些落下泪来。
但她素来是个要强的,又怎肯在贾宝玉面前哭出来?
忙垂首掩去了面上的凄苦,冲着孙绍宗欠身道:“二爷,且容奴婢过去给几位姑娘请安。”
说完,看也不看宝玉一眼,径自走上了竹桥。
她这声二爷,竟是在叫别人!
贾宝玉呆愣愣的目送着她,直到晴雯被史湘云迎进藕香榭里,这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目光,心下却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绍宗却没兴致陪他在这里长吁短叹,又追问道:“你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贾宝玉哭丧着脸,摇头晃脑的道:“说来实在是一言难尽,也是小弟我情急糊涂,竟……”
其实贾宝玉早就在怡红院里备下了酒宴,这临时更换地方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在母亲面前的一句信口胡言。
却原来月前送贾政离京之后,贾宝玉回来向母亲禀报,王氏想及那蛇蝎心肠的赵姨娘,竟陪着丈夫南下逍遥快活,反倒是自己在这里独守空房,不由悲从心生,竟当着儿子落下泪来。
贾宝玉最是见不得别人的眼泪,更何况是亲生母亲在哭?
当下慌了手脚,上前把那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向母亲许了诺,其中就有绝不让晴雯,再踏入怡红院半步的说辞。
因此见到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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