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年近五十的河北大汉,多年的战场撕杀,战争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满是疤痕的魁梧身躯,依然在燃烧着当年一起起事时立下的热血誓言。
这项任务基本上是必死的,虽然为了吸引河北军的注意,他们带上的人多达八万多人。但是除了前锋的三千骑兵,后面的八万步兵,基本上都是此时山上十五万人中挑出来的最弱的一部份了。甚至其中大部份根本就不是士卒,许多人都是当初从邺城南下时,一路掳来的青壮百姓。这么多的百姓跟在队伍中,甚至许多人连把横刀都没有。而山下,则是清一色的河北精锐,甚至连一点乡军民团这类预备军都没有。
窦建德提着一个酒坛,给四个兄弟一人倒上一碗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一口喝尽,红着眼睛对四人道:“你们可能会死。”
听到这句话,已经五十出头的高雅贤反而很豪迈的大笑了几声,脸上刚毅的线条依然是那么的刚毅,丝毫没有半分惧色。他一把端起酒碗一仰脖,将碗中酒喝尽,一把将碗摔碎。
“哥,咱们当年活不下去起事造反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能活到今日。哥,七年了,这七年是老天额外给的。就算今天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男儿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兄弟我家眷亲人也全没了,没啥可牵挂的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定方了,当初我本来很看好这小子和红线凑一对的。却没想到,去北平送个信,结果被扣下一去不回。兄弟没别的遗愿了,如果哥他日能东山再起,希望能把定方带回来。”
顿了顿,高雅贤又道:“哥,线娘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苦了她了。以后,就不要再去为难这孩子了,就让她安心的生活吧。争天下,打江山,这是爷们的事情,线娘一个女子,不应该背负这些东西。哥,我去了。”
挺了挺身子,高雅贤握坚拳头,在自己的胸口重重的锤击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上马。
突击地起时间在拂晓之前,通常来说,这是一天时间里,人最疲惫,警惕性最弱地时候。
高雅贤四将率着突击地部队沿着山坡缓缓向着他们地目标,南面的罗艺大营而去。
当三千精骑前锋距离罗艺的南面大营只有大约不到两里的时候,响亮的冲锋号角终于响起。
呜呜的冲锋号撕裂了黑夜的寂静!在激昂的号声之中,三千精锐的河间骑兵们奋力的吼叫,狠狠的踢着马腹,催促战马,疯狂的往前奔驰而出!借着山坡的地势,骑兵们从山下俯冲而下,一往无前。
拂晓,正是黎明来临之前最黑暗的时候刻,仿佛老天都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撕杀感到哀伤,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星光全无!
号角之中,黑压压的马队在旷野上奔腾而起,犹如冰河解冻,大坝决堤!
罗艺的南面大军以半月式的阵列挡在童山南面,而突击的骑兵的突破口选择在了正中!
敢死队般的河间突围军嘹亮的军号刚刚响起,罗艺的大营里立刻传来了一阵喧哗,人喊马嘶,不少地方散乱的打起火把来。
高雅贤、董康买、王琬、孔绍德四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对面森严的营地,只是目光直盯着大营,狠夹着马腹一往无前的向前冲锋着,三千骑兵冲在前端,马挂马铠,人批双披铠甲,这支骑兵被强行武装成了一支铁甲骑兵。骑兵们端着长矛,在旷野之上狂卷而来,黑夜之中,也能看见那一大片乌云的涌动,前锋很开就冲上了罗艺的大营,强行从正中间突入!
南面大营原本并没有太多防御的工事,简单的营墙被重甲骑兵疯狂的冲垮,重骑突进了罗艺的大营里,只看见四周一片混乱,马蹄奔驰而下,凌散的抵抗根本无法有效的形成堵截,小股的抵抗在铁蹄践踏之下瞬间即被粉碎!马蹄践踏过一个一个帐篷,丢弃的火把燃起了一团团的火苗来,就听见喊杀声和马蹄声震天,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黑夜之中战栗着!
高雅贤四将的重甲骑兵几乎是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直接冲进了罗艺南面大营的内腹深处,重甲骑兵的奔驰,强悍的冲击力,简单的营防根本无法抗衡。在三千重骑的带头突破下,后面八万步兵潮水般的涌入了南面大营。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顺利到身经百战的河间四将都面色凝重,心中不安。如雪崩般狂啸而来的的大军没有给他们沉思的机会,他们率领的三千披甲骑兵就如同被冲上大潮浪端的浪头,他们冲在最前面,引领潮流,却无法再停止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