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木在路上,将骑兵攻势挡住,这才领兵回了营,却是一路走,一路又见得零零散散的尸首。
今日天气甚好,此时又正当下午,难得的日头晒在人身上,再兼后头火势熊熊,直叫这一处也热了一二分,可他心底里却是冻成了冰一般。
营地当中的火已是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虽有左江在侧,可一桶一桶的汲水本就要耗费许多功夫,浪费许多力气,此时火势居然未灭。
一名裨将见得谭宗回来,满脸都是黑灰地迎得上来,往地上吐了口尽是黑色的唾沫,才含着泪道:“将军,粮草被烧了……”
他这泪不只是哭给谭宗看,一般也是真为自己而哭。
米粮没了,大军能还能吃什么,自家又能吃什么?
谭宗半日未见得有兵卒回来报信,回时又见得地上不少尸身,已是知道不好,此时听得对方这般说,连忙追问道:“谁人放的火?”
那裨将面苦心酸,道:“从后头绕了五百骑兵过来,营中拦之不及,被他们寻了地方,四处放了火,又杀了一通……”
“而今人呢??”
谭宗不欲听此废话,质问道。
那裨将只得道:“都是骑兵……放了火……杀了一通,已是逃了……”
说是逃了,谁人又不知道,其实只是退了。
听得对方这样说,谭宗如何还能回话,只恨不得把一口牙齿给咬碎。
骑兵!
又是骑兵!
广南从哪里生得出来这样多骑兵!!
为何会有人在广南这个地方用骑兵!
平日里邕州、桂州的那等肉马,除却在米粉里搭做配料,哪里还能有其余作用?!
拿刀在广南的滇马、肉马面前晃一圈,这些畜生都得歪了蹄子逃跑,见多了这样的马,谁人能想到换了马来,居然当真能在这多山多岭之处有这样大的优势……
谭宗此时实在没有功夫去细想,只急急分派事务,一面令人灭火,一面清点营中兵卒。
才到邕州时,加上广源州中蛮将手下,足有十二万三千人。
此时此刻,却只剩下八万多的兵卒而已,近乎是三人当中,便已经死伤了一人。
谭宗一面算,一面手抖。
死伤这样惨,还要不要攻城,还如何攻城?
而当天晚上,营中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粮草泰半已是被烧成灰烬,连着不少箭矢军械也烧成了焦炭。
这等粮米,最多能撑得住大军五日……
晋人的骑兵自然可怕,神臂弩、床子弩更是骇人,然而这些虽然叫谭宗骇怕,却不会叫他生出怯退之心。
只有没有粮秣会令他绝望……
没有人谭宗、李富宰更知道交趾国中后勤运送指望指望不住。
一旦粮秣跟不上,难道要叫这八万大军饿死不成?
谭宗犹豫片刻,召进来一名亲兵,问道:“去看看太尉而今伤势如何?”
那亲兵领命而去,很快回得来禀道:“军医叫小人来禀将军,太尉还未醒来,依旧是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