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尧臣也说好,未免就有些不舒服。
他与顾五两人从前本是平起平坐,自家还要隐隐压过对方一点,因殿试当中阴差阳错,才导致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慢了一着,看着就有些位置掉转了。
要说不服也是有的,可要说让他仿着顾五那一条道走,杨义府却又是不乐意。
与之相比,他更中意郑时修的路子。
顾、郑二人能做的事情,他杨义府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好。
只是少一个机会而已!
如今有条件做选,为甚不选好的,要去选差的?
何苦要去广南??
明明留在京城,一样能顺顺当当,事半功倍,为甚要去走那等弯路?
然而无论多少不乐意,他还是没有当着范尧臣的面说出来,相反,郑时修做得滴水不漏。
他先做得“诚心诚意”地谢过了岳丈的着意提携,当场表态,自家一定踏踏实实办差,努力立得功劳回来,不负众人期待。
等到得最后,还不忘贴心问道:“大人举荐我去协理随军转运,可会被人盯上?若是如此,却也不好。”
凭借杨义府的品级,离入崇政殿议事还有千万里之遥,自然不可能知道今日在殿上范尧臣与黄昭亮、郭世忠等人的争执。
然而范尧臣却不会与女婿解释那样多。
女婿虽是半子,却仅仅是半子,而不是儿子,何况杨义府只是个低品阶的官员而已,也并非范党的中坚,与他说政事堂、枢密院之间的交手与博弈,还不到那个程度。
范尧臣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且认真准备,我自会安排,成与不成,过两日便知晓了。”
郭世忠想要让他的人带兵南下建功,黄昭亮也想安插自己的人入营。
这一回乃是交趾叩边,并非原本的平叛劝降,功劳便又由原来陈灏嘴里的一张小饼,变作了此时无主的一块大饼,谁都想要去撕一半。
杨奎过世、陈灏南下之后,本就不是一块铁饼的枢密院,自然也更是各自为政。
范尧臣手头并没有合适的带兵人选,却有能力暗助郭世忠一把,作为交换,放几个范党的人随军南下也好,借用其余同自己不沾边的名义,把女婿塞到转运司中也好,其实并没有多难。
最近黄昭亮的势头窜得有些快,范尧臣也不愿意就这般任其坐大,同自己别苗头,少不得要动动手,让人看看自己还是有能力撬动朝堂的。
翁婿二人各怀心事,又说了片刻话。
杨义府寻个理由,主动告了辞。
他并不愿意去广南,可推辞之语,却是绝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既如此,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一路疾驰回了家,将马匹丢给下人之后,杨义府也不着急进屋,有意在大门口站了小一刻钟。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转冷,很快,他便满身皆是寒意。
等到伸手探了探,摸得跑马跑出来的热气全数散尽了,手上、身上甚是寒凉,他才快步进了门,去寻妻子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