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不用那张生根面具,都已经没有人认得出这位佩刀游侠是玉树临风的世子殿下,大漠黄沙骄阳,道路上热气升腾,徐凤年放缓了马速,真是有些追忆那江南烟雨小桥流水,便是乡野村庄的女子小娘,也透着股天生的水润,渴了就去溪里弯腰饮水,在这满眼荒凉的荒原上,撒泡尿放个水都得心疼怜惜,好似丢了几两银子。
孤苦伶仃的徐凤年从身后马背摘起水囊,喝去最后自行滚烫起来的一口水,咧嘴笑了笑,百里无人烟也有好处,兴之所至,养剑驭剑也好,剑气滚龙壁也罢,都可以肆无忌惮,这片广袤土地上蝎子毒虫无数,一经发现,都可以试着以生涩飞剑去斩杀,十次有八次都要角度偏差导致落空,偶然有一次击中,也多半因为气机的不畅,力道孱弱而无功而返,但也有极少情况下误打误撞,能让咱们的世子殿下如疯子一般仰天大笑,也对,不是十足的疯子,谁会带十二柄飞剑到北莽来?
置身寂寥天地间,无法与人言的无聊世子殿下,无牵无挂,无所依托,故而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一边锤炼趋于圆满大黄庭,一边翻阅刀谱拣选晦涩运行图去气游关隘,修为无形中突飞猛进。
那一层窗纸愈发纤薄。徐凤年也不着急,饥饿消瘦的坐骑已经偷懒,耷拉着脑袋,马蹄沉重凝滞,不肯前行,打响着有气无力的马鼻,徐凤年轻轻夹了夹马腹,俯身摸着满是细碎黄沙的干枯鬃毛,轻笑道:“这一路上几只水囊大半水可都是到你嘴里去了,别跟我撒娇,再走几里路吧,我都已经瞧见炊烟了,指不定就是一间客栈,好兄弟,到时候肯定亏待不了你。”
虽说的确已经可以看到人烟,但望山跑死马,徐凤年知道这匹相依为命的劣马已经强弩之末,就翻身下马,松开马缰,让它跟在身后,没了一百四五十斤重的负担,这匹皮包骨头的懒家伙终于缓过气,立即踩起轻快步子,不忘用马脖子蹭了蹭这主子,徐凤年瞧着这家伙的撒欢,哭笑不得,脚力差归差,倒也不笨。一人一马慢悠悠走向炊烟升起处,徐凤年张目望去,吃了一惊,这座客栈竟是规模不小,四合院的骨架,主楼有三层,客满的话能塞下百来号羁旅人士,除了五六辆马车,客栈外头筑有一座简陋马厩,停满了三十几匹马,大多-毛色发亮,高大健壮,好几匹骏马的嘶鸣里都能听出倨傲,足以让世子殿下自惭形秽,客栈外头有名黝黑店小二蹲在枯树墩上打瞌睡,脚边有一眼散发清冽水气的泉井,在能让旅人嗓子发烧的大漠里,有这样一口井,比起晚上有俏娘子滚被窝还来得让人眼馋艳羡。
徐凤年见店小二睡得正香甜,嘴角流着口水,笑得意味十足,男人都懂,也不知是在惦念着哪位曾经途径客栈的貌美女子,在鸟不拉屎的漫天黄沙中,大抵逃不过皮肤白奶-子坠屁股翘这个路数,徐凤年也不吵醒,轻轻走过去,摇起滚烫的木制机关,拉起一只水桶,拿勺喝了一口,正要给难兄难弟的瘦马洗涮马鼻,皮肤黑炭肌肉结实的店小二猛地惊觉,看到这家伙偷水,跳下树墩子,二话不说就一腿踹来,徐凤年不惊不怒,脸色平静,腹部一缩,吸黏住这能让寻常汉子躺上半年的凶狠一脚,见这年轻店小二面容骄横,抽不回去,正要旋身再打赏一脚,徐凤年连忙微笑道:“并非有心白喝这水的,小哥照行情来算钱便是,我要住店,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动弹不得的店小二输架不输人,犹自气势汹汹,怒视骂道:“老子要不是醒过来,这水可不就是白喝了去?住个卵蛋的店,瞧你跟这畜生的穷酸样,兜里有银子才叫怪事!再不滚,老子可就要使出绝学了,到时候生死不负!”
徐凤年一脸无奈,正要后撤几步息事宁人,没料到客栈门口出现一位双手叉在水桶腰上的中年女子,两颊涂抹了浓重的胭脂,凝结成块,显然不懂什么妆容技巧,十分醒目,她狮子吼一般喝道:“秦武卒,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绝学,断了客栈财路,老娘让你绝子绝孙!”
有一个颇为不俗姓名的黝黑小伙噤若寒蝉,挤出一张笑脸,瞥向徐凤年的眼神还是称不上友善,抽回脚,冷哼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秦武卒,给这位公子的宝驹仔细刷洗,喂上等马草,敢耍小心眼,老娘削死你!”
脸上妆容与她“小蛮腰”一般霸气的女子面对徐凤年,笑脸就就要热情真诚许多,伸手招呼道:“公子快快请进,咱们鸭头绿客栈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受无欺,在龙腰州这一片是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公子只要住过一次,就知道咱们的厚道。”
徐凤年拍了拍总算苦尽甘来的瘦马,独自走入相当宽敞的院落,只不过才进门,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眼光,都跟徐凤年杀了他们祖宗十八代似的,相比起来,店小二就显得极为含情脉脉了,水桶蛇腰的女子笑着轻声解释道:“公子别上心,这些野汉子都十天半月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见谁都这种吃人的眼神,咱们鸭头绿客栈总共就十六位姑娘待客,价高者得春宵,这帮穷鬼,就怕有钱囊比他们更鼓的英雄好汉。”
徐凤年哑然失笑,敢情是进了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