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铠自然明白,商人逐利,不好好引导,这逐利可就会走到歪道上去了,问题是,通过哪些官僚发包下去,推广低技术含量的轻工业加工,可以说是推进度有限,而且很多地方分包了一批产业后,就不再跟进,这其中的原因不外还是个利益关系。
这些官员往往把产业推广给关系户,一旦投产后,就不思扩张,反正在当地垄断经营,这利润十分可观,但这样的根本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这种毫无活力、完全为利益而生的官商根本就是经济社会的毒瘤。[]
秦铠当初限定名额的初衷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略作试水,原本指望推进的产业能带动当地的商人,没想到大多数的府县还是走到老路上去了,这官商勾结,完全是自发而成的,根本都无需任何人去引导。
而赵烈文和他念叨的正是这件事情,整个两广,那是多大的市场,现在广东13府,工厂的开办完全是走了两个极端,广州工业区、雷州自然是蓬勃发展的两个支柱,一年多时间,南洋系在这里砸下了大把的银子,投入到重工业的煤铁铜矿、机械机床行业。
而其他府县工厂的推进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其中原因无疑太明显了,那就是管这地方的知府老爷根本就没干正事。
不过,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韶州知府李品这个探花郎,小李探花倒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在韶州折腾出两家小铜矿、扶持了一家玻璃厂、一家榨油厂、一家棉纱厂,甚至还把当地的一家酒铺和一家打铁作坊也扶持成了啤酒厂和炼铁厂。
可以说,一年前秦铠发布了几个轻工业项目,李品算是都给尝试了一番,情报司带回来的消息让秦铠对这位探花郎的工业管理水准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玻璃厂倒是利润不错,那是因为这玩意技术早就成熟了·但是啤酒厂和炼铁厂,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都处于破产边缘。
而棉纱厂、榨油厂和两家小铜矿到是略有盈余,其中两个小铜矿场,使用的还是老掉牙的湿法炼铜,效率低不说·得到的也是粗铜,主要是因为投入的成本很低,主要是人力,倒也算是略有收益。
不过细细算下来,整个广州13府,除了广州知府、胖子吕希纯在制糖厂方面颇有些建树,不过那是他自家的产业,而且还是从秦铠这全套批发的技术,虽然生产原料被马尾化工厂完全控制着·但却是所有广东非南洋系产业中办的最红火的。
其他那些官老爷们的产业,却是办起来了,但是搞到后面都变成了当地的官商产业,而唯一一心促进产业的探花郎李品,这搞产业的水准可远远不如他搞民政和水利的水平。
赵烈文看着南洋体系下工业的飞速发展·再看着周边州府的产业发展速度,这才会向秦铠提出要收回这些产业,他的意思,最好是把这些知府都给一撸到底……
秦铠虽然现在早就算是位高权重,但是对于大清官场的勾当,最多也就是个入门级的水平,听出赵烈文的意思,他自然也是有些想法的·对他而言·这些知府···…一个两个自然是好对付,但是这可是将近十几个府县的五品大员·身后更是盘根错节,一场复杂的关系网络,要动这些人,自然是要万分小心。
他看了眼赵烈文,这位眼光锐利,不过丝毫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问道:“赵先生,这两广的情形,你有什么建议嘛?”
“有!”赵烈文板着的脸忽然一笑,“就怕大人你还有顾忌!”
秦铠哑然,自己确实有着太多顾忌,自己前世不过是个小小的安全局探员,在这时代打下这样的局面,完全得益于光脑和对历史的掌控,还有就是自己站在马尾工业的奠基石上的成果······如果没有马尾这个大平台,自己就算有无数的技术和图纸,一样无法达到现在的成就。
而越是深入这个末世的官僚体系,自己越是感到打破这体系的不容易,若干作为一个革命者,使用暴力手段彻底打破旧秩序,那就意味着大破大立,而事实上,这样的大破大立,整个民族所付出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
他盯着赵烈文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赵先生,以为的观点来看,就现在的两广的形势,这些人多半都打着跟风发财的念头,原本我是希望能诱之以利,看来,我还是失算了,这还有什么法子,还请先生明言!”
赵烈文没有说话,忽然伸手在茶水了沾了沾,然后在茶几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字。
秦铠皱了皱眉头,抬头又看了看赵烈文,“如此,朝堂恐生非议……”
“大人,越南大胜之前,你低调行事,那是自然不错,但是,您的名望现在早就开始让朝廷顾忌了,你若还是低调行事,那就未免错失良机!”
“错失良机!此话怎解?”
“曾侯起于太平之乱,得以位高权重,掌兵一方,中堂亦是收益于曾侯的推举,成淮军今日之势……大人,你的所作所为,可于这两位大不相同,而现在如日中天的局面下,自当乘势而为,一举而定!”
赵烈文说道这里,一贯平静的表情都有激动,很显然,这是他酝酿已久的念头。他刚才在桌案上写的是一个“党”字,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纵观整个中国的历史,朝堂之上几乎少有单枪匹马者,这其中的原囡自然是因为这皇权至上的统治,单枪匹马者,除非是得到皇帝的绝对信任,否则迟早玩完!
秦铠自然早就明白这“营党”的重要性,这时代的“党”,那是完完全全为权力而生的,即便是后世,成立党派那也是为权力、为利益,而这也是把人心、人力聚集到自己身边的重要途径,其实,说白了·现在的南洋体系,就是一个氛围不大清晰的“党派”。
只是,这个体系更加关注的在于工业和军事方面,而南洋体系出身的官员,也仅仅实在广东、广西占有一席的地位,根本没有突破这个范围。
而秦铠不是没有想过成立一个类似后世的党派·不过,即便再与军队核心的将领以及他的学生谈到这个问题时,就是周瑞东、章奎、吕翰这些核心人物,都完全无法接受为了某种信念、或者是某种宗旨而成立的党派,在这时代,传统思想还是异常的根深蒂固。
现在赵烈文提出来这个,秦铠自然不能不仔细考虑,很显然,以老赵的缜密·提出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有其他因素的,说到底,他在官场上的经验,很大程度上远不如孙复、赵烈文·跟别说大清老油条丁日昌了。
想通了这一节,他倒是忽然有些开窍了,“赵先生,那此事可否请你来运作?”
赵烈文看劝动了秦铠,也是舒了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表情,点点头应道:“大人,这事情·自然无需你来处理·我自当和孙巡抚、陈元廷商议此事,这两广的各府的位置·就由我出面替大人处理,若是有事,我自承担!”
秦铠看了看赵烈文,也不知道这厮准备怎么对付算起来也是同僚的这些湘军人马,不过自己既然没法子去快速搞定这些事情,就让善于搞事的老赵去处理吧,想明白了这点,他笑眯眯的话题一转,“赵先生,还有几日,就是年末了,这团拜之事,你别忘了!我正好还有事情去找吕翰……”
越北顺化,左丞相宋行正看着自己宋云泽让阮成文带回来的大批礼物,一旁颜容富贵的丞相夫人吕氏正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咯咯咯的轻声说笑着,这女孩脸色晶莹′肤色如雪′瓜子脸颊上不时露出一个小小酒窝′甚是清秀绝丽。
若是秦铠在这里,定然也未必完全认得出,这就是三年前有过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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