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改主意了。现在朝廷里面有许多人开始吵吵着南北院,早点走,就能早点让这帮人认清局面。”赵嘉仁答道。情报局也不是吃干饭的,二太子有可能在南边出任比较重要的职务,这种说法更加秘密的流传着。也变成了报告出现在赵嘉仁面前。
“再晚几天?”秦玉贞迟疑着说道。
赵嘉仁毫不妥协,“梅雨季节刚过,南边也该热了。不用再等,马上出发。你要是想再等几天,那我先出发。”
“……我和你一起走。”秦玉贞说完之后,微微叹口气。
在各种助力下,赵嘉仁提前了行程,在大宋334年五月底出发。出行的船队非常炫目,船体上挂了许多的旗帜和彩带,打扮的跟游街的神轿一样。真的是旗幡招展,绣带飘扬。秦玉贞第一次坐这种派头的船,看着河岸两边无数人瞩目,甚至有人跟着船在走。至于河道里的船只更是在先遣船只的驱逐下靠在岸边,就忍不住笑道:“却不知道你怎么改了性,如此招摇起来。”
“《史记》上记载,魏僚说秦始皇,居约易出人下,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这描写很让我喜欢,不过后来他大摆阵仗出巡六国。有个说法我其实非常认同,他出巡不是早了,而是晚了。让六国民众见识到大秦的强盛,有利于稳固统治。”
秦玉贞愣了愣,丈夫的话实在是太有文化气息,却与文人相距太远。如果不是文人,大概是不会看秦本纪认真到这个地步,但是文人绝不会如此对秦始皇的出巡的实际作用有如此深刻的看法。
思忖了片刻,秦玉贞突然展颜一笑,“既然你愿意让别人看,我也觉得很好。”
“嗯嗯。”赵嘉仁也笑道:“这是文戏,看着虽然傻,不过距离产生美。十几年前我就上演过武戏,那就是拳拳见肉……”
秦玉贞竖起一根手指挡在赵嘉仁嘴前,让赵嘉仁不再说话。赵嘉仁把那段历史当做他的功绩,并且为之自豪。在赵嘉仁在中原和北方杀的人头滚滚之时,秦玉贞在家里为出征的丈夫提心吊胆。每次提到这些,秦玉贞心里都感觉不到丝毫欢喜。
看着丈夫闭口不言,秦玉贞心情平静了许多。靠在这艘华丽大船的扶手上,秦玉贞想起了当年成亲时候的局面。那时候天空中的热气球向下抛洒着玫瑰花瓣,红色迎亲的车帐看着炫丽喜庆。而那天更艳丽的色彩是用蒲寿庚家上千口人的鲜血写成。这么多年来,赵嘉仁好像一点没变。
三十五年前,秦玉贞的叔祖在天童禅寺当方丈。秦玉贞跟着母亲在方丈叔祖净室的里屋第一次听到赵嘉仁的声音,也是第一次见到赵嘉仁那手瘦金体的银钩铁划。刚因为鄂州之战的大胜而名满天下的赵嘉仁写下了那杀气腾腾的偈子。
秦玉贞的母亲对这个才气纵横年少轻狂的二十岁进士并不太满意,秦玉贞也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只是好奇,能写下‘忽闻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的同龄青年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自己。
而且她当年已经二十岁,如果再不嫁人,大概只能嫁给年龄大她许多的某个进士,或者只能嫁给进士家族的男子。既然如此,和一个年龄相仿,出身相同,并且让秦玉贞感兴趣的男子成亲,是秦玉贞最能接受的选择。
成亲三十多年,秦玉贞觉得赵嘉仁的自我并不是单纯的杀戮。自己的丈夫就是个一往无前的人,无论是敌人、朋友、传统,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都会被摧毁。当秦玉贞和赵嘉仁的二儿子露出了一丝对更大权力的觊觎,赵嘉仁就毫不迟疑的提前北上。虽然赵嘉仁不说,秦玉贞也不说,但是秦玉贞心里面清清楚楚。
这样的一个人却始终停留在自己身边,想到这里,秦玉贞觉得很满足。成婚这么久,秦玉贞发现自己很喜欢赵嘉仁。做了三十多年,还有这样的感受,这样的认知让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想到这里,秦玉贞开口问道:“官家,以后咱们出行,仪仗都弄得这么花哨,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会害羞。”
“哈哈!哈哈哈……”秦玉贞大笑起来。这才是她熟悉的丈夫,在别人眼里锐气万丈的皇帝,其实是个更愿意待在家里照顾家人,懒洋洋看书睡觉的人。如果天下太平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但是天不遂人愿,赵嘉仁被逼着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的一切就被这家伙掀起的血与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