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他发现熊裳点出了他以前有感觉却没能抓住要害的思维盲区。赵嘉仁自己虽然是进士,但是进士只是他试图谋求权力的手段。赵嘉仁对于进士本身并没有特别的敬意。如熊裳所讲,赵嘉仁的确看不起进士。
见到赵嘉仁的表情,熊裳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太尉。临安投降之时,进士们的确没奋战到底。太尉能大展拳脚靠的也不是进士,而是那些地方上的人员。所以太尉对进士心有不满,我觉得不稀奇。可太尉此时已经掌权,便当心怀天下,有容人之量。若是只记得进士不中用的地方,那太尉不妨就直接废了进士科,这还显得太尉心怀坦荡。”
进士们在要求别人的时候很能说会道,熊裳的话让赵嘉仁觉得‘这很大宋’。他笑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在左丞相的位置上,当然要心怀坦荡。不过诸位进士公们又该如何呢?蒙古尚在,灭国危机还没过去,难倒进士公们就要反攻倒算不成?”
听了赵嘉仁的大实话,熊裳慨然说道:“太尉若是担心这些,我有一计可让太尉安心。”
“哦?”赵嘉仁应了一句。
“太尉可下令,若是那些被罢官的进士想重新起复,就先考上制科。”熊裳大声说出了他的想法。
听到这话,赵嘉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喘匀了气,赵嘉仁心中也挺有波动。大宋进士们为了能够跟上形势,他们的反应还真的不得了呢。熊裳的图谋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反攻倒算,希望朝堂上能够再次充斥那些进士。
赵嘉仁现在能大权在握,靠的不仅是他手里的财力与军力。只靠这个的话,赵嘉仁就是一个五代的大军头而已。大唐时代开始,各种弑君杀兄,甚至是杀父夺位,在五代就变成了‘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现在赵太尉能够有如此权势,是因为他淘汰掉了大宋的大部分进士官员。而且淘汰他们的理由也非常冠冕堂皇。大宋养士三百年,到了关键时刻这帮士人们并没有誓死效忠。既然士人靠不住,那么身为赵家人同时挽救大宋赵嘉仁自然就应该掌握大权。
如果事情按照熊裳的建议发展,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对大票‘不坚定份子’的一次赦免。也许赵嘉仁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赞许’,但是与掌握权力相比,赵嘉仁觉得这种赞许大大有害。
既然熊裳如此率直,赵嘉仁也觉得应该有对等的尊重,他答道:“那些人不可能再次为官。”
熊裳见赵嘉仁如此坚定,他脸色惨淡的告辞。看着熊裳的背影,赵嘉仁本来想心有所感,然而他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熊裳是某种代表人物的话,他对于制科考试的看法与赵嘉仁的安排之间貌似有很大的差别。对这个时代而言,赵嘉仁觉得也许熊裳的看法更有普遍性。
忍住把熊裳叫回来的冲动,赵嘉仁低下头看向桌上的公文。再次看着江西战局的飞鸽传书,赵嘉仁觉得江西土改的人选需要更加认真才行。旧时代的反攻倒算可比赵嘉仁想的要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