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小摊边,如豆的油灯旁,牛九爷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好兄弟一把夺过了他紧握在手中的酒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劝道:“时候不早了,九爷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管怎么说,嫂子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若是侄女做了夫人的干女儿,以后说亲也好说一些……”
“狗|屁!”牛九爷骂骂咧咧地去夺好兄弟手中的酒瓶,“难道是我的闺女就找不到一个好人家了?她说的好人家是什么人家?有权有势?有钱有闲?难道非得是父亲兄弟都做过官、赚过大钱的就是好人家,那些靠自己白手起家的就是腿上的泥都没有冼干净、嫁不得的?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似的娶了这样一个婆娘,如今连女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说着,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他的同伴看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举起牛九爷手中的酒瓶朝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以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李大人带着他们爬上了岸,做了正儿八百的官爷,他当时以为自己也像那些官老爷似的吃喝不愁,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了。结果,家家有本难忘的经,没了这个烦恼,却来了那个烦恼——现在李麟俨然一副李家长子长孙的模样,恨不得一下子把李大人的家业都捏拿在自己的手里,偏偏李大人像不知道似的,笑眯眯地任李麟搓圆搓扁的,还让三少爷跟着在身边当差,却又把原本舅老爷何永杰的差事给了李麟,李大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他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谁知道像九爷、五爷这样的人也一样没有看清楚……
他就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大少爷。
毕竟大少爷才是这个家里的长子长孙。
李大人再糊涂,也不可能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不管去管侄儿子。
何况大少爷娶的还是嘉南郡主。
听说嘉南郡主像戏文里唱得公主似的,一言不合就把晋安侯的侄子给杀了,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她过来的时候,他们巡抚胡大人才亲自去驿站迎接,还设了宴款待嘉南郡主。要知道,胡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小气,上前司礼监出来的监军太监跟过太原,胡大人也不过是让人送了一桌八仙过海的宴面……
他越想心里越热呼,急急地招了随行的人,叫了顶轿子把牛九爷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自己则去了李家在城外的别院。
“大人已回了城?”他是以李长青旧部的名义求见李谦,没想在门口却得了仆妇这样一句话,他不由道,“大人是回了总兵衙门那边的李府吗?”
“那就不知道了。【零↑九△小↓說△網】”门房看着笑容满面、热情殷勤,说话却滴水不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知道?只知道今天一早大人就和郡主出了门,说是回城去了。”
他想了想,往城里去。
路上,还遇到来拜访李谦的旧识。
他把李谦回城的消息告诉那些人,那些笑语殷殷地应了,却依旧往李府别院那边去。
他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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