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什么。我知道我高攀不上你,但你要知道,我落到今日之境地,你也并非全无责任。我谢府大门敞开着,公子想来的时候就来,你想走,我们也拦不住你!”
说完她背过身去站着,背脊挺得比门板还直。
九月天里,魏暹额上的汗已经滴下来。她这席话出来,他就已经完全摘不干净了。
十多年来接受的圣贤教育使得他不可能像个无赖般歇斯底里的吵嚷,谢葳是个女孩子,他更不可能为了择清自己就口不择言地说出是她主动勾引他进茶室的事实,这刹那他忽然觉得,其实良好的教养有时候也是道押缚人的绳索,使得他甚至都无法救得了自己!
谢葳虽说他随时可走,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能走吗?他若走了,丢的不止是他的脸,还有他全家上下所有人的脸,他就是拉得下那个脸面脱逃,又哪里逃得过父亲的责罚?母亲向来明理,就是再疼他,也绝不会在这种事轻易放过他!
思及此处,他不但额上冒出汗来,就是背脊上也是沁冷一片了。
谢启功长长地叹着气,虽然不发一言,但是神情里的失望已经说明了一切。王氏坐在他身旁,面色虽然和缓,但是也透着满腔的无可奈何。黄氏看看谢启功又看看王氏,最终低下头去看着脚尖。满堂座上表情最丰富的,怕是只有阮氏和任隽。
阮氏先时充满了讥诮,到了眼下,看向黄氏母女的目光却又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嫉妒。不管怎么说,魏府总是轻易难以高攀的府邸,今儿这事,看起来他们怕是要得逞了。
任隽的目光始终在谢琬与魏暹脸上转悠,眼下魏暹陷于困境,眼看着与谢葳之间将结成再也解不开的死结,他紧皱的眉头忽就一点点舒展开来。只要魏暹与谢葳的婚事订下来,谢琬不是又有可能回到他身边了么?
谢琬全副心思都在琢磨自己的心事上,压根没曾留意到局外人的任隽。
眼下要救魏暹脱困,当然也有办法。她自己便是人证,可以跳出来证明谢葳在撒谎,可是,这样直接地出面作证,三房必定下不来台,她就得面临跟谢葳撕破脸的境地,黄氏母女如今对她还有利用之处,这时候就闹僵实谓得不偿失。
再者,谢葳是她的姐姐,魏暹不过是个外人,她不惜跟家族作对为魏暹出头,立场何在?
于是不止是三房会视她为敌,谢启功也一定会容不下她。更有,作为众矢之的,她的闺誉也很可能被某些人利用起来,虽然她迟早都会要另立门户,可是这么被动,还是不划算。
沉吟片刻,她转身让玉雪凑过来,悄声与她说了几句。
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谢葳与魏暹身上,也没有人在意玉雪的去留。
黄氏拉着谢葳,开始低泣起来。
谢启功长吁短叹,负手在堂中走来走去。
屋里没有人说一句话,事实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事已至此,多说有逼人太甚之嫌,更有幸灾乐祸之嫌。谁愿意在此时去当这个出头鸟?
静寂的廊外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细小的骚动。王氏探头看了看,说道:“谁在外面?”
门口小丫鬟碎步走进来:“太太,是栖风院里砌墙的工匠在闹事,说是大爷扣了他们的十日工时没算,现在闹着要罢工,非得讨到工钱才肯继续干活。”
“栖风院?”
谢启功闻言皱了双眉。
王氏心里正怕长房掺和进来,这时听闻立即便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大爷莫非还会克扣他们几个工钱不成?老大家的你过去瞧瞧!”
阮氏答应着起身。只是才走到门口,却又被庞胜家的堵住了去路:“大奶奶,昨儿二姑娘跟咱们大厨房借的八角紫铜炉用完了不曾?若是用完了,烦请大奶奶让人回房去取取,我这里正要等着拿来给老爷煲参汤呢。”
阮氏一怔,还未答话,谢棋已站起来:“我几时借过你的紫铜炉?”
庞胜家的见了她,一笑道:“二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昨夜与三姑娘在翠怡轩吃茶吃得尽兴,却把这茬给忘了。好在这府里一草一木都是谢家的,并不是奴婢自个儿的私物,否则旁人听了还不得以为奴婢舍不得个炉子?
“昨儿晚饭后,姑娘让银霞来大厨房借的炉子,说是要请三姑娘上翠怡轩吃茶,只有这紫铜炉烧出来的水泡茶才好喝,姑娘说说是也不是?”
说完她看向魏暹:“魏公子也在?那正好,听说公子昨儿也在翠怡轩呆过,那么敢问公子,可曾记得那炉子是个什么样的炉子?公子说出来也好为奴婢作个证。也免得奴婢担那污主之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