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书生停下毛驴,打量他们几眼,神态有几分俏皮与玩世不恭,道:“我打算混进去,看看此地的主人,兄台又是打算到哪里去?”
秦牧笑道:“我们打算混进去看看究竟。既然是一样的目的,何不同行?”
那年轻书生想了想,向驴子道:“吕诤,有两个顶缸的在身边,好不好?”
那头驴子嘴唇上翻,道:“恢。”
书生笑道:“萝卜说好,那么我们同行。”
“顶缸的?”
秦牧警觉,谦逊有礼道:“兄台,顶缸与背黑锅和扣屎盆子,有何区别?”
那年轻书生爽朗一笑:“没有区别。”
秦牧哈哈大笑,向前方的古战场看去,这片古战场被一片茫茫雾气笼罩,肉眼可见之处有着散乱的建筑遗迹,巍峨的城墙,高大的宫阙,高高的牌坊和门户。
地上有半神的足迹,沿着这些足迹前行,便可以寻到地母元君。
龙麒麟、水麒麟向前走去,与驴子同行,水麒麟瞥了瞥驴子,鄙夷道:“这小牲口蠢得很,挂着萝卜在面前便自顾自的往前走,浑然不知道自己永远也吃不到萝卜。”
驴子瞥他一眼,露出不屑之色。
水麒麟心道:“我定了小土伯之约,不能吃蓝老爷,但是可以吃驴子!不过龙麒麟的老爷有些棘手,他与那个书生相谈甚欢,我吃了驴子,多半他会一怒把我做成晚餐。”
秦牧一直在观察那年轻书生,越看越是起疑,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书生的胸脯上,却看不到鼓囊囊的样子,因此有些不敢肯定。
书生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吕诤,这少年眉眼贼兮兮的,对男人也看胸。”
秦牧脸色一红,那驴子笑道:“昂、昂——”
秦牧试探道:“姐……兄台怎么称呼?”
书生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秦牧秦凤青,我问过你的姓名了没?我没有问你,你为何问我?”
秦牧更加狐疑,道:“你知道我的名姓,我却不知道你的,未免有些不公平。你是如何知道我是秦牧的?”
“天圣教主秦牧风流倜傥,博学多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书生道:“像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秦教主便不知道了。”
秦牧打听不出他的姓名,只得看向驴子,道:“这位吕兄为何叫做吕诤?”
书生道:“他是驴子,说话难听,喜欢与人争辩,因此有个诤字。”
秦牧目光闪动,道:“我还认识一头牛,叫做牛三多,还认识一头虎,称作虎尊。”
那驴子嘴唇上翻,不屑道:“恢恢。”
秦牧黑着脸,心道:“这驴话我听不懂,没学过,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对主仆来历可疑,会不会是书生天师?”
他们走入迷雾苍茫的古战场,迷雾中霞光氤氲,而这里的建筑也尽显古老,建筑上的花纹很是奇妙,秦牧让龙麒麟停下,自己打量残垣断壁上的花纹,又取出纸笔,描摹画下这些纹理。
书生看着他绘画,笑道:“秦教主果然多才多艺,在书画之道上也有着不菲造诣。”
秦牧脸色微红,谦逊道:“书画之道我不敢自夸,只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我家的聋爷爷。他的书画入道,有内外世界之分。”
书生惊讶,赞道:“他的书画已经达到虚空造物的境界了?且有内外之分,的确造诣匪浅。不过他的天下第一有些水分,你的天下第二也有些水分。”
秦牧笑道:“那么天下第一是谁?”
书生道:“我对书画之道也颇有研究。书画之道修炼到高深境界,便是造物,造物便是造化神通。别的不敢说,在造化神通上,无人能出我之右。”
秦牧将手中笔递过来,道:“敢请兄台作画?”
书生摇头道:“我平日里不画,用到时才画。”
秦牧抬头仰望高耸入云天的门户,道:“又是一座南天门……可惜是个破的!我来画一座南天门!”
他笔尖一挑,一张大纸竖在空中,秦牧手掌一翻,左手夹着四根笔,右手运画成圆,墨汁自成,不断在空中旋转。
秦牧提笔作画,笔走龙蛇,无数细节从他笔尖流出,化作南天门上的纹理。
秦牧运笔如飞,笔尖甚至深入纸张内部,仿佛内部另有乾坤,另有天地,这座南天门虽然是被他画在纸上,然而纸中却似乎有着一个世界,辽阔空间。
他的笔化作造化万物的神器,构建出南天门的无限细节,而且愈发细致入微。
到后来,四杆笔飞入纸张内部,在纸内作画,玄妙万方,语言难以形容。
良久,南天门画成。
秦牧收了笔墨,把画从空中摘下来,用力抖了抖,顿时一座南天门从画中飞出,轰然落地!
这座南天门高达万丈,巍峨不凡,尽显古神天庭的气派,耸立在这片古战场之中,象征着天帝威严。
秦牧看向书生,笑道:“我这造化之术如何?”
书生赞叹连连,道:“你尚未入道,便有这等造诣,勉强可做天下第三。你倘若能超过你的聋爷爷,你就是勉强第二。倘若你能抛弃纸笔,不拘于纸笔,那么你就站稳在第二了。你现在还在画什么像什么的水准,离第一还有一段距离。”
秦牧求教道:“那么什么水准才是第一?”
“画道有三重,画什么像什么这是第一重。画什么是什么,这是第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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