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民工的钱,还有些项目拖欠群众的征地款。
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把他抓了,他的同伙把资金抽走,留下一堆烂摊子怎么收拾,谁去收拾?
换作一般嫌犯,查清资金的来龙去脉就可以动手。
他不是一般嫌犯,他把通过煤矿兼并重组期间伙同他人侵吞的数亿国有资产都通过种种渠道转移到了香港,再以他人名义、以外商身份回来投资,至少表面上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执法部门不能冻结那些资产。
如果在沿海发达地区,抓就抓了。
东萍不是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政府财政紧张到极点,损失不起,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甚至找有实力的企业家接盘都很难。
韩博意识到正在啃的是一块多么难啃的硬骨头,顿时紧锁起眉头。
作为一个老刑警,杜志纲同样知道这个问题有多难解决,又说道:“这些问题林书记不是刚知道,为什么直到前段时间才让你来东萍工作,直到现在才让你看这些?我认为是年前从香港成功追回凤仪县被骗的巨款让林书记有了信心,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一个钱!”
“杜总队,这次跟上次不同,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没那么容易。”
“想想办法嘛,据吴厅长说你跟香港同行关系不错,实在不行再找个借口去一趟,看对方能不能跟上次一样提供协作。”
表面上看鸿丰大厦虽然是澳大利亚华侨投资的,事实上母公司注册在香港。郝英良在东萍的其它项目,包括跟雨山县共同投资开发的旅游项目也都是港资。
在内地公司的法人并不是他,你不能无缘无故查封一家港商投资的公司,更不能冻结港商在国内的合法资产。
正如杜总队所说,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从源头上想办法,只有确定他们在香港的资产本来就有问题,香港方面会配合吗?
面对杜总队烁烁放光的眼神,韩博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等了十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浓东广味的声音:“韩长官,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打算来香港?”
“关Sir,我太太是不是通过江教授委托你调查过一家公司的背景?”
“我以为是你的意思。”
“如果我想调查,我自己会联络你。”
“韩长官,你是不是跟你太太……”
“谢谢关心,我和我太太很好。”韩博跟杜志纲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关Sir,这么晚打扰你,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宏盛集团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的一样没问题?”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应该帮忙,关伟星头大了:“韩长官,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跟上次一样联系黄Sir。我只是一个高级督察,别为难我行不行。”
那么多资金转移到香港,通过什么渠道过去的,就知道有问题!
香港银行堪称洗钱的天堂,但反洗钱工作也很完善,比如香港的银行,全要对包括对前台人员在内的职员进行反洗钱培训,在客户开户时“了解你的客户”。在大笔资金交易发生时,客户经理需要了解交易背景,若有怀疑需要立即向法律合规部和其上司报告,再由合规部向联合财富情报组报告。
关伟星是联合财富情报组主管,就算事前没接到报告但之后关注了,他就是研究这个的,不可能没发现那个宏盛集团的资金有问题。
韩博不给他敷衍的机会,直言不讳说:“星伟,这个情况对我很重要,帮帮忙,看在亚男的份上。”
看在亚男的份上,你这是威胁!
关星伟振振有词:“韩长官,面对无孔不入的洗钱活动,本港监管机构一直在试图努力捍卫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声誉。但一些反洗钱研究人士也指出,反洗钱若过严对金融服务业发展是有影响的。如果全世界没有洗黑钱,股、债、期货等金融产品的成交量甚至有可能减少三分之一。”
“所以你们就对非法资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的立场不一样。”
“你持什么立场?”
“内地在搞改革开放,发展经济,作为香港警队的执法者,我同样要考虑到香港经济,所以我的立场很简单,既要避免香港成为‘洗钱天堂’,也要保持香港金融服务业的活跃,要把握这一平衡。”
“看来我需要去一趟香港,再次拜访一下黄Sir。”
“这样最好,只要高层发话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协作。对了,亚男下个月生日,给点建议,我送点什么比较好?”
这家伙,就知道谈情说爱。
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来了句:“哄女孩子开心太容易不过了,跑车啊,游艇啊,再来一套太平山顶的别墅,她肯定高兴,或许会反过来向你求婚。”
“拜托,我只是一个警察,哪有这么多钱!”
“买不起?”
“别说我,一哥都买不起!”
“买不起那些五六十克拉的钻戒总得来一个吧,有句话怎么说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五六十克拉,开什么玩笑?
关星伟禁不住笑道:“难怪个个说想发财去内地,当我没问,我收回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