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不能久留,余绍东如惊弓之鸟一般仓皇出逃。觉得坐出租车太危险,一路上频频换乘黑车乃至摩托车,一口气跑到东禺市的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并不小。
濒临海边,有码头,有工业园区,外来务工人员比本地人多。正值下班时间,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镇区好几家星级酒店,晚上一样五光十色,灯红酒绿。
再次换乘出租车,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栋民宅前,不远处便是防波堤,能听见阵阵涛声,空气中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给完车费,很大方地不要司机找零,回头看看四周,确认没人跟踪,余绍东砰砰敲门。
铁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脸惊喜:“哥,你怎么来这儿,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路过,姨父呢?”
“我爸去打牌了,哥,有没有吃饭?”
“进去说。”
余绍东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确认没人注意,快步走进院子。
改革开放前家里很穷,全靠香港的姨妈接济,当年一些胆大的亲戚逃-港,姨妈都帮着安顿。姨妈在世时经常回来看看,表哥从没回来过。
表哥终于来了,小伙子高兴得手足无措,一边收拾客厅一边激动地说:“哥,你先坐,我给我爸打电话。”
“等会再打,阿生,哥想请你帮个忙。”
“自己人,帮什么忙,有话直说。”
“我让人往这发了一批货,这是货运单,你找辆车帮我去提一下。”
虽然没出去香港,但之前在深正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听亲朋好友说过表哥是捞偏门的。对别人来说“捞偏门”很危险,但在阿生心目中能赚到钱就是本事。
事实上不仅阿生,这个村里的人几乎都这么认为。
比如走私,在内陆省份的人看来是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但在这里却司空见惯。又比如虚空增值税专用发票,村里一些人甚至以此为生。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回头问:“货多不多,要大车还是小车?”
“不多,十几个箱子,这么大的箱子。”余绍东接过饮料比划了一下,坐到沙发上笑看着小表弟。
“提回来之后呢?”
跟表弟没什么好隐瞒的,余绍东若无其事说:“我想办法,你和姨夫到时候帮我送一下。”
这里虽然称不上走私天堂,但各种走私活动并不少见,不过大多是从香港往这边运,香烟、电子产品甚至汽车,阿生曾见过一艘长是15米,宽5米,外面焊上钢板,全封闭、全自动,加装8台发动机,高速防弹的“大飞”(快艇),光“大飞”就值四五百万!
从内地往香港运的不多。
阿生很直接地认为是文物,带上门,低声说:“哥,我认识人,要不要帮你问问,问他们回去时能不能帮你把货带走。”
余绍东相信表弟有门路,但不相信那些走私的人,箱子里装的全是钱,不是其它东西,冒不起那个险。
他摇摇头,胸有成竹说:“不用了,我找船。”
“行,我先帮你找车提货。”
“等等,拿着。”
亲兄弟明算账,余绍东从包里取出两扎百元大钞往表弟手里一塞。表哥一向慷慨,这对他来说是也不是大钱,阿生也不客气,接过钱往怀里一揣。
有人帮忙,事办得非常顺利。
香港那边也联系上了,货提回来,跟姨夫和表弟吃完饭,在客厅里喝茶聊天,一直聊到深夜11点,手机响了,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驾驶下午租的小货车,拉着十几个用油布包严严实实的箱子,不开远光灯,只开近光灯,缓缓开到一处较为偏僻的防波堤下。
打电话,确认位置。
打开手电,按约定发信号。
不一会儿,海面上传来低沉的引擎声,一条吃水很浅的大飞从夜色中驶过来,一直冲到海滩上。
“装货!”看清招手的人,余绍东欣喜若狂,抱起一个箱子往前跑。
三个人一起动手,四五个来回,十几箱子便转运到快艇,把最后一个箱子放下的一刹那,阿生才注意到这是一条七八米长,装有四台发动机的大飞。
“姨夫,阿生,先走了,回头再联系。”余绍东拍拍姨夫胳膊,在快艇上的人帮助下爬上去,鞋掉了,裤子全湿透了。
“走吧,我帮你们推!”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俩亲戚全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起出手,使劲儿一推,“大飞”不再搁浅,噗噗噗掉头,掀起一阵浪花往海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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