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
而她先前之所以没与姜衍说,盖因姜衍敏锐,又与她整日相伴,只要他想,她私下里的动作根本就瞒不住,她说与不说本质上并无多少差别。
若硬要说差别,不过是她与姜衍之间在相互试探——她在试探姜衍对自己的容忍度,姜衍在试探自己对他的信任度。而她让秦家族老故意放出消息的事情虽有风险,却随时都能止损。
说白了,秦家族老透露出来的消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龙卫也不是吃白饭的,只要用心去查,还怕查不到线索?与其让秦羡渔孤军奋战,还不如顺势拉个帮手,等事情尘埃落定,不仅对秦羡渔收拢秦家有益,就是对蔚家军也是有益的。
就更别说原本就与秦家有亲的姜衍了。这也是蔚蓝会出此下策、又在此时将事情直接挑明的最根本原因。人与人之间,信任是基石,试探什么的,与聪明人过招用力过猛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至于姜衍会怎么想、结局是否如她所料,看某人现在的反应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她方才说不破不立,其实放在秦家人身上同样适用。
家族大了,家底子厚了,总有那么几个别有用心的害群之马。当然了,相比别家,秦家的问题要大些,这问题出在家主身上。可也正因如此,让秦家彻底洗牌剔除腐肉才更加势在必行。
经此一事,秦羡渔怎么都算是自己人了,她当然希望他收拢的是个干干净净的秦家,而不是陈腐不堪光拖后腿的。这些事情蔚蓝不明说,是觉得没说的必要。
姜衍多聪明的人呀,只怕她这边才刚行动,就将她的用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姜衍才一直静观其变半点都不意外。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心虚?
在对方早就默认的情况下,岂有她单方面认怂的道理?他们是相互试探好不好,姜衍都不心虚她心虚个毛啊!想了想道:“你不会是想故意吊我胃口吧?”难道是想拿回主动权?
“这也太小气了!”
“是又如何?”姜衍弯唇一笑,桃花眼中波光潋滟,“阿蓝既然已经出手,想必早有成算,就算我不出手,也能……”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蔚蓝不容分说打断他,“麒麟卫已经尽数撤出绩溪郡,只留下几个隐魂卫,得护着秦家和秦羡渔,哪里够与龙卫周旋?”
“何况不止龙卫,还有真信田冲呢,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
“这还叫没办法,你不是一早就瞄准了漕运么?”姜衍无情的揭穿她,“要不怎么会将龙卫的注意力往漕运和秦羡渔身上引,嗯?”
“哈!”这特么就尴尬了,就算知道了也别说出来呀!
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结果搞得她好像干了坏事被揭发了无所遁形似的。但蔚蓝的脸皮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转瞬间便笑眯眯朝姜衍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三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拙劣浮夸的马屁,就连姐控蔚栩都有些没法看,就更别说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听涛和鸣雨了。尤其是听涛,她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鸣雨若有似无的打量下,竟然有些想要捂脸。但她到底还是凭借出色的专业素养忍住了——作为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暗卫加婢女,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主子前进的方向有多诡异,步伐迈得有多大,她们都需要迎头追上。
而姜衍此时的反应恰恰与三人相反。
他面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就跟压根没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似的,望向蔚蓝的目光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蓝这还是第一次夸我,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十分厉害了?”
蔚蓝虽然诧异,回答起来却没半分负担,“厉害!”也是真的厉害,这话全然发自肺腑。
她初来乍到尚未与姜衍正式见面时,就听说了有个小豆丁在渣爹和小妾的围攻下全身而退避入了紫芝山,这份功力可不是寻常人就能有的。如今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豆丁早就今非昔比,又怎么可能不厉害?
但姜衍明显没有这份自觉,闻言桃花眼中漾起了波光,板正身姿故作矜持道:“有多厉害,可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
蔚蓝有些傻眼,这是崩人设了啊!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可对上姜衍亮晶晶求表扬的小眼神,再想想这货从小就没了娘,蔚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不由得眨了眨眼诚恳道:“当然,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不就是求关爱么,她曾经也是送温暖小分队的一员呀!
姜衍满意了,余光瞥见神色呆愣的蔚栩不由勾唇一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力如何,也知道蔚蓝的话还有水分,谁让她还有个英明神武的爹和聪慧的弟弟呢,甚至连肃南王府那两个表哥也是惊材绝艳。
可他委实被蔚蓝的表情取悦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蔚蓝的表情如此生动。火光下,少女白皙柔嫩的面颊上飘着红晕,元宝唇丰润粉嫩,两缕青丝垂在耳际平添几分温婉,乌黑如曜石的狭长凤眸灵动狡黠。明明做着谄媚狗腿的事情,神色间却一派昳丽端庄……
这诡异矛盾的组合,让人恨不得将人揽进怀里好好搓揉一番。
蔚蓝被他看得有些脸热,避开视线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硬碰硬肯定不行,姜泽既然舍得祭出龙卫,龙卫也有多余的精力,不如让他们去会会秦羡渊?”
蔚蓝挑眉,倒是与她设想的一般无二。
但她才夸了人家最厉害,自然不能破坏气氛。于是道:“你的意思是祸水东引,与其让龙卫与漕运并秦羡渔对上,不如将矛头往秦羡渊身上引?”
“嗯,秦羡渊已经龟缩的太久,至今没有让步的打算。但有真信田冲在,谢术昭与刘天和相继出事,谭秋林即便搜山,却不敢将动静闹的过大。眼下龙卫已经进山,等消息传回上京,姜泽派来的人只会更多。
谭秋林若是不撤,对漕运没有半分好处。但他若忽然撤走,秦羡渊必定生疑。可若能成功把姜泽的注意力转移到秦羡渊身上来就不一样了。漕运只要把握好时机在龙卫进山后退居幕后,不但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还能顺带打消姜泽对谢术昭之死的怀疑。
更重要的是,龙卫进山后,秦羡渊压力倍增之下只能冒险渡江,到时候漕运的契机便也到了。至于姜泽的人是不是能找准秦羡渊的窝点、又能有多少收获,漕运至少能掌握百分之五十的主动权。”
这便是要让谭秋林带人暗中引导的意思了。
蔚蓝眯了眯眼,“真信田冲和龙卫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姜衍颔首,“放心,我会让谭秋林量力而行。”蔚蓝的顾虑他心中有数。
漕运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的高手却屈指可数。所依仗的,不过是更加擅长水上作战这点。若真要实打实与秦羡渊和龙卫的人对上,实则并无多少胜算。
但他与蔚蓝都不想姜泽再继续盯着秦家,也不想他继续盯着蔚家军,更不想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若秦羡渊逃了,只会比他龟缩在翠湖岭更加棘手。
因为同行的还有真信田冲。
这点蔚蓝清楚,姜衍同样清楚。
实际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秦羡渊的死活尚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真信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