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见他面色发白,飞快的倒了杯参茶递过去,忧心忡忡道:“陛下,老奴见您脸色不好,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老奴再让御膳房先送些吃食,这都已经到饭点了,天大的事情也比不得龙体重要。”
姜泽可不是为了出来吃饭的,接过参茶浅啜了口,抿唇道:“左右相几人还在?”
桂荣点头,“在的,陛下可是现在就要召见?”
“先等等吧。”姜泽摆了摆手,倏尔抬头道:“朕身体不适,你走趟延禧宫,请太后娘娘过来一趟。”左右相提出让蔚家军出兵攻打临县的消息虽没明说,却是几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的,这些个朝臣个个都跟人精似的,又哪里会想不到。
可他被蔚池捏住了死穴,如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使用这个策略了。但他方才分明就露出了这个意思,又召了几人到御书房商议,莫说其他的朝臣了,就隔壁等着的这几个,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在密室的时候,龙卫与他出了些主意,可这些主意在他看来都不是上上策,眼下他的名声已经经不起半点折损,既要将事情抹平,让朝臣说不出二话,又要顾全他的名声,他谁也信不过,就连谢正清亦是如此。
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谢琳了。
桂荣大约是猜出几分,躬身颔首道:“是,老奴这就去,那左右相几位大人……”
“先让他们候着,赏些御膳,别将人饿着了。”姜泽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担心将这些人饿着了,而是他不想得罪这些人。
高高在上的权柄确实可以让这些人全都听从于他,问题是真心拥戴和长久的听从,与惺惺作态阳奉阴违根本就不能比。
朝中气氛与朝臣们对他的态度他哪里会感觉不到?不过是麻烦缠身,他一个当皇帝的,哪里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顾及旁人的心情。
桂荣点点头,“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着又与姜泽道:“陛下还是稍微用些。”
姜泽还不想死,摆手道:“去吧。”再啰嗦下去什么都干不了了。
此时此刻,谢琳正因姜泽召见朝臣的事情着急,眼看着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过了,她倒是有心亲自到御书房去看看,可后宫不得干政,尤其是此等大事。
吉祥和如意吩咐小厨房送了晚膳过来,八冷盘十二道热菜外加点心甜品,香气四溢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但谢琳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略用了些便撂下筷子,皱眉道:“撤下吧。”
吉祥如意见状有心要劝,却碍于谢琳威仪不敢说话,乔嬷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道:“娘娘多用些吧,想来陛下是遇到难事了,您若不好好保重自己,岂非让陛下担心?”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戳她肺管子吗!谢琳闻言黛眉一横,即便明知乔嬷嬷是为了她好,还是很难有好脸色,“行了,不必再劝,说的哀家好像少吃两口就要宾天了似的!”
乔嬷嬷瞬间就跪下了,老眼中噙着泪花,“娘娘,老奴万不敢有这层意思,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这,这实在是见不得您忧心呀……”
她不说还好,一说谢琳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当即就掀了桌子道:“放肆!哀家让你退下,你哭哭啼啼成个什么体统,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做主子的不轻省,做奴才的偏要添乱,吉祥给哀家将人拖出去!”
吉祥和如意被吓了一跳,就更别说乔嬷嬷了,“娘娘……”她哽咽道,似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谢琳的脾气固然不好,可却从来没在别的下人面前如此打她的脸,难道她的一片真心他感觉不到吗?这让她以后如何在延禧宫立足!
吉祥如意反应了一瞬才上前,却是轻手轻脚的,压根就不敢使力,偏乔嬷嬷不甘不愿,眼巴巴的瞅着谢琳,就像谢琳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有多对不起她似的。
谢琳看了更加来气,挥手道:“赶紧的,磨磨蹭蹭干嘛,莫不是哀家指挥不动你们了!还是菊山县才刚出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哀家和皇上要倒大霉了,所以不尽心了!”
这话吉祥和如意哪里担得起,莫说是二人了,其他的宫婢和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乔嬷嬷被拖走时如死灰——便是谢琳没说要如何发落她,但被如此打脸,她几十年的体面一下子全都没了。
谢琳犹不解气,直接让殿里的人全都退下,也不着人收拾,就跟发疯了似的,起身在殿里乱转,但凡能触到的东西,全都被她扫落在地。余下一群人跪在外面的石阶上,只听品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桂荣来的时候恰好撞见这幕,心下不禁暗暗摇头,太后娘娘有多久没这般失态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呀!看皇上的脸色,估计日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啧啧,听听这响动,得砸出去多少钱财呀,内务府明日又该有得忙了!
可真是败家玩意,就谢太后宫里的这些摆件物什,若折成银子用到均需和粮草上,都足够几万军队一年的开销了……心里这么想着,桂荣动作上却半点不敢耽误,小心翼翼的寻了延禧宫的大太监细细说明情况,让人赶紧去通禀。
与此同时,失态的还有蔚桓。
蔚家二房,蔚桓离开探花府的时候就估摸着蔚柚这边出了问题,回府一看,情况果真如他所料。
非但蔚柚本人出了问题,整个敛心院都有问题。看着仅有的两个粗使婆子,蔚桓火冒三丈,沉声道:“小姐人呢,怎么不见别的丫鬟?”
婆子也冤啊,蔚桓本来就不多喜欢蔚柚,孙氏死后,蔚桓更是半点都没过问蔚柚死活,连亲爹都这样了,还指望孔氏这个嫡母能对蔚柚多好?自然是能怎么克扣怎么克扣了。
但这话婆子不能明说,只不住磕头,干巴巴道:“回老爷话,孙姨娘死后小姐心情不好想要静养,夫人便做主将以往的丫鬟分派了些出去。前几日小姐病了,禀了夫人,后来请了大夫看诊,大夫说小姐需要静养,余下的,余下的……”
“说!”蔚桓听到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固然有他的责任,可他怎么会错,他又不是后院主母,他每日都要忙着朝政,后院的事情理当由孔氏好好打理。想着当即便踢了那婆子一脚。
那婆子应声倒地,顿时痛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另一个婆子见势不妙,忙磕巴道:“回,回老爷的话,夫人觉得小姐院子里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小姐也这么觉得,便让大丫鬟春茗将余下的二三等丫鬟全都打发了,老奴,老奴二人平日里只负责洒扫,并不能进内院,其它的事情老奴二人不知道啊!”
都是主子做的孽,平日里不管,偏出了事情就怪到他们头上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婆子满腹埋怨,看看同伴的下场,却不敢在蔚桓面前造次。
蔚桓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如今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人分辨?照旧抬脚就踢了过去,怒道:“闭嘴!再哭闹不休直接杖毙!你二人是不能进内院,可外院呢?小姐人都不见了,你二人守着这院门却没半分发现,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本官要你们何用!”
说着吩咐一旁的耿三道:“你去,再进去检查一遍,看看有无什么疏漏!”
耿三少见蔚桓如此怒不可遏,当即应了声准备往内院去,走了两步却是又停下来,硬着头皮上前道:“爷,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蔚桓闻言面色更加阴沉,冷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最好全都能说到点子上。”
耿三上前几步,凑近了斟酌道:“爷,属下毕竟是外男,不若找两个丫鬟进去检查,也免得坏了小姐的名声。”这话他说的极为小声,说完抱了抱拳,认真道:“属下明白老爷的意思,老爷一片慈父之心,如今小姐人不见了,老爷难免担忧。”
顿了顿见蔚桓没吭声,这才继续道:“可小姐不见的事情如今还没人知晓,情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万一小姐日后回来……这属下亲自进去,传出去恐会对老爷名声有碍。”
他这话的意思可就多了。
蔚柚到底是如何不见的,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有可能是主动,也有可能是被动,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一旦传出去,不仅蔚柚自己的名声难听,蔚桓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亲爹,女儿不见了,不是第一时间封锁消息让丫鬟婆子找人,而是只顾着发落女儿院中的下人,下一步直接差遣自己的长随冲进女儿的闺房查探情况,哪家当爹的会这么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蔚桓又是礼部尚书,倘事情传出去了,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蔚桓醒过神来,面色倒是缓和了些,看了眼两个跪在地上的婆子,冷声道:“让人将这两个婆子绑了,你直接去暮雪斋找夫人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