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接下来的打算是?”周禹先前只以为尹卓是迫不得已为之,现下听他一番说辞,似乎还有别的目的,早前的那点顾虑自然去了,一时间不由对接下来的计划万分好奇。
尹卓笑了笑,“既然雷洪生与戚奎还在,如今攻击咱们后防的,至多不过蔚家军的一半兵力,这部分兵马,便是真的迎头而上,本将军也是不惧的。但若真被对方缠上,一时半会想要脱身却不容易。
倒是麻城这边,不仅出了一伙乌合之众,另有姜衍与蔚蓝坐镇。方才先生也听真信说了,姜衍与蔚蓝皆在麻城。蔚蓝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本将军也想好好会会她。”
说到这,尹卓面上的笑意变冷,他虽想过蔚蓝还活着,也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收到消息,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沉,这种感觉源于他对蔚蓝能力错估后的忐忑和不确定,也是对秦羡渊的不确定。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又如何能与草原上的雄鹰相比?与其与蔚家军硬碰硬,倒不如先将这群乌合之众给解决了。
中原话说柿子要挑软的捏,如此,本将军自然是先紧着麻城。可紧着麻城也有学问,从对方守将方才的表现来看,这人应当没什么大的本事,他会出城的目的,只为拖住咱们,待得秦老太君几人出现,这人迅速带兵退回城中,想来定是认识秦老太君几人,也对几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可这人既是明知秦老太君几人的身份,却又视而不见,这说明什么?”
“将军洞若观火,在下自愧不如!”周禹想清楚后拱了拱手,面上神色已经放松下来,他笑着捻须道:“将军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了,姜衍与蔚蓝身份贵重,真信也说了,二人与秦老太君居于同座小院,若是二人有心,秦老太君四人未必就能落于真信之手。
在一个,从这守将的态度可以看出,对方不仅认识秦老太君几人,大约还得了姜衍与蔚蓝的嘱咐,这才会在秦老太君几人出现时没有半点异色。可若真不认识,咱们拿了不相干的女眷出来威胁,对方便是出于好奇心,大约也是会问上两句的。
也是在下疏忽了,竟是将此节忽略过去。如此,岂不恰好说明,蔚家军与姜衍,对秦家的态度已是憎恶至极,便是不曾决裂,大约也与决裂差不多了。”
“正是如此。”尹卓听了面上笑意更浓,“若非如此,秦老太君几人,还当真就未必能落入咱们手中。”
周禹点了点头,“这对将军来说是好事,秦羡渊到如今尚未露面,有秦老太君几人在手,也不必忧心他背信弃义了。”
“先生说的不错,本将也正是这么想的。如今秦老太君几人已经露面,无论秦羡渊隐于何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相信他都很快能收到消息,且会按照本将军的思路走。咱们如今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在下明白了。”周禹捋了捋胡须,“再加上城中全是乌合之众,将军自然可放心将攻城之事交给娄延淳来办,对方没什么经验,很难不被娄延淳吸引了注意力。而左翼恰是通往坳谷之路,对方短时间内未必就能勘破将军的意图,待得将军突破左翼直取北城门,对方便是再要调兵,也未必快的过咱们的骑兵了。”
尹卓闻言点了点头,其实除了想要直取北城门进入麻城,他也不是没有别的目的,有秦老太君等人在手,秦羡渊固然没有别的选择,但狗急了还跳墙,又何况是人?
麻城之后是菊山县,菊山县之后还有更多郡县,倘他从北城门攻占麻城的计划再次功败垂成,他不介意直接往菊山县而去,左右这是启泰的土地,他想做什么不行?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中原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在有顾虑的时候往往容易瞻前顾后,反倒是无所顾虑时,原本的阻碍会变得不堪一击。
他之前正是因为顾虑太多十分谨慎,但谨慎的结果却并不怎么美好,既是结果不大美好,他便换种行事方法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尹卓听着后方与左右两翼的喊杀声,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森寒幅度。待得娄延淳的副官亲自带人将秦老太君几人送回,尹卓当即便下令大军出发。
另一边,娄延淳已经开始调整队伍阵型,对于尹卓的用意,也只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尹卓既是下令一个时辰后无论是否攻下南城门,都到北城门汇合,这就代表他已经暂时放弃南城门,将目标放在北城门上。而他只需带兵佯攻牵制住对方视线即可,至于时间上之所以设定为一个时辰,盖因蔚家军援军大部队就在后方,且距离南城门并不算远。
娄延淳在心里计算了下骠骑营现有的兵力,除开粮草兵与辎重兵,尹卓进军启泰总共带了十万兵马,留在果洲镇的有三万,而跟随尹卓前往麻城的足有七万。
这七万兵马,在牯牛山折损了五千,蔚家军首次发起进攻时,加上回防的骑兵,差不多损失一万。到达塘坝县南城门的时候,雷洪生于戚奎带走三万。也就是说,最后汇集在麻城南城门的,满打满算只有两万五千。
眼下骠骑营后方与左右均在交战,除了护卫在尹卓身边的一万兵马,前后左右的兵力分布军是三千,雷洪生与戚奎尚无消息传来,若是二人运气好的话,可能已经拿下塘坝县,但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凡拿下了,二人又如何会没消息传来?
倘二人并没拿下,另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正在塘坝县与蔚家军周旋,另一个可能,则是已经退回到九曲河道,如今正位于蔚家军中后段,同样遭遇了蔚家军,是输是赢、到底能不能与大军汇合,如今还说不准。
可尹卓现在已经不打算等,摆明了是打算带着一万兵马往左翼突围,左翼原先有三千兵马,全部加起来有一万三千,当然,这其中定然还有折损,那么,只一万出头的队伍,能顺利碾压蔚家军的左翼兵马,直接突围到达北城门么?
娄延淳觉得压力不轻,但也知晓尹卓的命令无从更改,接下来到底是死是活,还得看他自己的了。事态紧急,娄延淳半刻也不敢耽搁,他一面身先士卒的带领将士们冲锋,一面在心中暗暗祈祷,只希望雷洪生于戚奎能给力一些,最好是能从蔚家军后方切入,直接打蔚家军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前进的速度能够减慢。
如此,他接下来无论成败,都有转圜的可能。冲锋的号角吹响,骠骑营的盾兵与弓箭手在前,紧接着是骑兵与长枪兵,再然后是扛着云梯与推着投石车的攻城兵。
周旺财在城楼看了看,半眯着眼低咒了声,城楼上的箭矢如雨般往城下而去。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姜澄与罗桢听到动静心下也是一震,二人分属位置不同,罗桢年岁更小且心思相对单纯位于右侧,姜澄虽也无参战经验,但其身手和心思皆高于罗桢,如今正在左侧。
因着尹卓的私心,骠骑营位于左翼的三千人皆是老兵,交战近一个时辰,这三千人与姜澄带领的五千人堪堪打成平手,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身,周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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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约还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