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是窝囊了,将军,末将是说城中无人。”小将眯了眯眼,“正如将军所说,蔚家军不是能受窝囊气的,若是城中当真有人,此时应当已经出城应战,既然城门不开,那便是援军还没赶到。”
“愚蠢!”邬天霸讽笑了声,“在你看来,蔚家军当真就这般无能?莫说大将军此番计划并非毫无破绽,前两日前锋队才与麒麟卫和伏虎营打了一场,且以惨败收场,就算是大前锋队失利只是意外,你觉得蔚家军的行军速度会这般慢?”
“呃……”小将摇了摇头,“蔚家军的行军速度自然是快,可那也要分形势,且不说前几日的暴雪到现今还没完全融化,行军速度本就会受影响;只萧关如今正两军对峙,大将军离开临县的消息又甚为隐秘,蔚家军便是反应不及也在情理之中。
再者说了,伏虎营与麒麟卫同前锋队交战,最开始前锋队是完全占据上风的,潘虎曾说,前锋队围剿伏虎营与麒麟卫期间,这两队人马,根本就没可能传信回安平镇,也就是说,杜权和骁勇便是收到消息,那也定然是我方大军开拔之后。
再有一点,大将军最初派出的只是前锋队,大部队与前锋队的距离始终保持着百里以上的距离,伏虎营与麒麟卫被围剿已然元气大伤,便是最后险胜了,却因着人手有限,未必就往沼泽地与盐湖方向查探。
骠骑营与蔚家军对阵多年,蔚家军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了?末将斗胆猜测,这些人最初会到果洲镇,很有可能是要接应西北商行押送的粮草,并未想到会遇到前锋队,之后他们在前锋队的重重围困中将人救出,也还需要将粮草送回安平镇。
而前锋队只千人左右,有没有可能蔚家军只当前锋队是前来截粮的,根本就没想到过大将军已经带兵入境?如此,蔚家军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派兵增援,果洲镇如今仍是只有几百哨兵,便也能说的过去了。”
“你这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邬天霸挑了挑眉,“毫奔,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幼童,怕死你便明说,用不着拐着弯撺掇本将军带兵撤退。”
那小将闻言面上一喜,可紧接着,心下便是一寒,他面色僵硬道:“将军何出此言,末将也是堂堂正正的勇士,不过心有怀疑猜测一二,怎么就成了贪生怕死?”
“不怕死就好,我大夏儿郎就没有怕死的。”邬天霸目光锐利的看了他一眼,但因着旁边还有几名小将在,也没直接将他拆穿。
尹卓留下这三万士兵,目的是为了拖住蔚家军,做的好了,的确是大功一件,但谁也不是傻子,果洲镇距离安平镇不过区区几百里地,蔚家军兵力本就高出骠骑营一倍不止,若是大军及时赶到,想灭了三万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到底,此处是西海郡腹地,便是两万轻骑在草原如鱼得水,也未必就能轻易逃脱。再说得直白些,从尹卓下令让三万人留下的那一刻起,他们面临的,已然是九死一生。
邬天霸说完意味不明的移开视线,只希望尹卓那边能尽快有好消息传来。
毫奔心下有些打鼓,抿了抿唇,垂眸敛去眼中的异色,老老实实退后了几步,其余几个小将只当自己已经耳聋了,方才的话他们半分也没听到。
邬天霸心存希冀,但尹卓此时的情况却并不大好——因着隐魂卫与麒麟卫的介入,骠骑营的队伍时不时会遭到刺杀,饶是尹卓志在必得,点兵誓师之时豪气冲天,不断堆积的伤亡数字与对方神出鬼没的身手,还是让骠骑营上下开始变得人心惶惶。
事情从韩栋与蔚十三带领麒麟卫追上尹卓的队伍说起。
在蔚家军大部队并未赶到之前,韩栋等人自是不愿螳臂当车——隐魂卫与麒麟卫全数三百多人,被分成了十几个小队轮番下手,每次出现的只是二十来人,尹卓便是发现不对,却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前来刺杀的到底有多少人手。
而隐魂卫与麒麟卫全都身手不俗,在人手极少的情况下,完全能够及时灵活的撤退,尹卓本就一心赶路不欲多生枝节,又是在西海郡境内,还需防备对方是不是请君入瓮,根本就没想过要对二十来人的小队穷追猛打,于是韩栋等人的计划自然更加顺利。
所谓擒贼先擒王,首当其冲的便是尹卓与军中各中高层将领。
按说有韩栋与赵群梁晓亲自出马,尹卓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的,谁料尹卓至始至终都行在队伍的最中央,身边不仅有几百弓箭手,还有众多高手护卫。
更让韩栋始料未及的,是半路杀出个来路不明的银发男子,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身手诡异,于隐匿身形一道更是格外出众,就连韩栋亲自出手,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准确判断出对方的位置。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加之对方有弓箭手助攻,韩栋与赵群梁晓接连三次失手之后,干脆直接放弃目标,开始轮番对骠骑营的普通士兵与粮草辎重出手;擒不了王,能慢慢消耗对方的实力,扰乱对方的军心也是不错,能将对方的粮草付之一炬则更好!
尽管尹卓在甫一发现情况不对时,便立即下令队伍加强戒备,甚至临时调拨出两万人马对粮草辎重严防死守,能起到的作用却是收效甚微,骠骑营七万人的队伍虽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却压根就不能首尾相顾,这无疑给小规模袭扰刺杀提供了更多便利。
于是骠骑营的队伍开始不断遭到刺杀,要知道,尹卓此番带入启泰的兵马,全部的弓弩手加起来也不过三万来人,而韩栋等人专挑没有弓弩手的位置下手。
他们来时悄无声息,去时身形如风,或出现在队伍的中段,或出现在后段,总归没个定数,但毋庸置疑的是,但凡他们出现,每次都会有几十到一百的大夏兵倒下。
几次三番之后,非但骠骑营士气大减,尹卓更是气得肝疼,他也很想将来人全都宰了,但现实根本就容不得他多做耽搁,他不仅需要防备蔚家军的援兵,也需要防备姜泽临时变卦,不断派兵刺探前方的情况。
如此这般,在无法收到邬天霸传信,也无法发现蔚家军踪迹的情况下,尹卓整个人都开始焦灼起来,为了避免更多伤亡,只能昼夜不停的赶路。但即便是这样,同样不能解决问题。
韩栋与蔚十三等人将骠骑营大军的动静全都看在眼中,直到经过了赤焰山,这才与李良宵的队伍汇合。
而尹卓的队伍,也在接连经历了两日的袭扰刺杀之后,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可这喘息之机,却并未让骠骑营上下感到轻松,事情反常即为妖,未知的事情往往让人心里更加畏惧。
这日天黑十分,尹卓终于放弃赶路,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替代,简易的中军大帐中,尹卓面沉如水,几名主将与军师周禹同样面有郁色。
“将军,咱们应该已经被麒麟卫盯上了。”一名将领思忖着开口,“按理说,麒麟卫与伏虎营前两日才与前锋队交锋,应该是没这么快恢复元气的,若是这两日出现的并非之前的麒麟卫,那便只能说明,蔚家军的大部队已经距离咱们不远。”
可他们不仅尚未发现对方的踪迹,更是连最基本的通信渠道也被截断,如此,他们最希望出现的局面并没出现,想要如最初计划的那般,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