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三两个月便要伤上一回,一年到头总是会有机会躺大半个月的。这次的箭伤并未直接贯穿,对她来说算不上是重伤,还不足以让她脆弱得卧床不起。
听涛见她坚持,也确实站的稳稳的,只得将人扶到窗边站好,又出门叮嘱了听雨簌月几句,这才转身去了厨房。蔚蓝也不叫听雨和簌月进来,这些丫头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担心了几日,聒噪起来估计会没完没了,虽是好意,可她却不想被人干扰。
她在原地站了会,透过窗格看着外面的蓝天怔怔发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觉得后背的伤口阵阵发疼,但又不想就这样回去躺着,干脆扶着窗沿慢慢挪动,直到额头开始冒汗,这才转身挪回床前。
她低着头专心致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是没注意到蔚栩的动静,待刚要躺下,便听得蔚栩惊喜出声,“姐姐,你醒了!”说着,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蔚蓝甫一抬头,就见蔚栩小脸上满是喜悦,动作麻溜的朝自己扑来,却是在即将靠近时猛的顿住,改成了小心翼翼,继而面色骤变,板着脸道:“姐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听涛和簌月姐姐呢,是不是她们玩忽职守了,你等着,我这就将她们叫来给你出气!”
蔚蓝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靠在床头上,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这才道:“哟,我家嘘嘘已经学会在姐姐面前耍小心思了?”这小家伙,摆明了是对自己下床走动不满,又不好对自己下重话,于是拎了听涛和簌月出来顶缸,必定是知道自己不忍心责罚听涛簌月,最后只能自己认错检讨的。
蔚栩跪坐在床上,听了这话脸色涨红,他先是将旁边的软枕放到蔚蓝身后,这才嘟囔道:“不好玩,一下子就被姐姐看穿了。”说着瞪大眼看向蔚蓝,脸上还有两道红痕,凤眸亮闪闪的,却满是不赞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姐姐既是知道,何以明知故犯?你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吗,”蔚蓝揉了揉额头,认真思索道:“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姐姐耍赖,哪有这样的!”蔚栩急了,撅着屁股翻身下床,穿上鞋子气咻咻的坐到圈椅上,“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不对的!”
蔚蓝憋笑得厉害,挑眉道:“怎么了,嘘嘘这是说不过想要造反?”
蔚栩满脸控诉,鼓着脸嘟囔道:“不对,姐姐在左顾右言,是有意歪曲事实!”
“不错啊,又多学了个成语!”蔚蓝见他真的气狠了,这才收起笑,朝他招手道:“姐姐是教过你凡事要量力而行,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也教过你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并不是姐姐,又怎知姐姐是勉力而为?姐姐太久不曾活动,躺得久了对身体并无好处,反倒是稍微活动下,对身体更加有益。”
“真的?”蔚栩虽然觉得蔚蓝说的有道理,却是有些不大相信,但见蔚蓝面色红润,又稍微放心了些,起身在床头坐下,严肃道:“好吧,此事姑且不论,可姐姐受伤的事情又怎么说?当日姐姐让我先走,可是保证过的!”
他字斟句酌,语气认真,面色也足够严肃,却到底只是几岁的小孩,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遂垂下头,眼眶中瞬间溢满泪水,又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当然。”蔚蓝见他如此,不由得心下一软,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姐姐这不好好的吗?你我都是镇国将军府的后人,出身将门之家,如何能不受伤?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真正的将士,是在淬炼中不断成长的,些许小伤并不碍事,何况咱们还有最好的大夫。”
“可姐姐不是将士,就算是将士,也应该是我才对。”蔚栩固执的反驳,须臾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他抬手胡乱的抹,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顿了顿才吸着鼻子抬头道:“爹爹在上京城,要是姐姐出事,阿栩怎么办?”
蔚栩没说的是,娘亲已经不在了,爹爹又身体不好,留在上京城已经很凶险了,万一蔚蓝再出什么意外,他要怎么办?彼时他虽然年岁尚小,却对蔚池遇袭与雷雨薇病逝的事情记忆犹新,那种任人欺凌没人关心没人依靠的感觉,着实让他心中担忧害怕。
蔚蓝极少见蔚栩哭,不由叹息一声,温声道:“你这都是瞎想的,姐姐跟你保证,姐姐不会有事,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会看着你长大,直到你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等你打得过睿王,再娶妻生子,慢慢变成个老头子。”
“可这还要等上好久。”蔚栩嘟嘴,他虽早慧,却对娶妻生子没什么概念,倒是对打败姜衍很是期待,随后开始细说姜衍仗着年龄和身高优势如何欺负他,他如何委屈,如何反抗不得,让蔚蓝日后定要为他出气云云。
蔚蓝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才刚将他哄得破涕为笑,倒也不好出言打击他,只絮絮叨叨说起别的。直到听涛叫了韩栋等人过来,姐弟二人这才止住话头,蔚蓝又让他自去找大小熊玩。
庄子上的日子与军营不同,韩栋等人虽每日都会例行锻炼,但时间长了还是闲得长毛,听涛去的时候,几人正扯着西北镖局的人操练,听得蔚蓝有请,几人稍微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诧异了一瞬,便收势往蔚蓝院中而去。
这边韩栋几人自往花厅而去不提,隔壁院中姜衍却是有些吃味。他拿着本书半天也没翻动,心中思绪起起伏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只觉得往日里读起来字字珠玑引人入胜的书籍再无半分吸引力可言,干脆合上书起身道:“出去转转吧。”
粟米听的他这欲盖弥彰的说法,心头闷笑,“主子可是想去看看蔚大小姐?”已经有精神见隐魂卫了,显然已经大好,自家主子这是坐不住了。
蔚大小姐没醒的时候还好,主子可以力压一干人霸着蔚大小姐不放,甚至不顾身份与小舅子干瞪眼。但蔚大小姐醒了却又不同,这多少要尊重下正主的意见不是?他以往并未见过姜衍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这几日见得多了,虽然麻木,但还是觉得好笑。
姜衍闻言挑了挑眉,却并不反驳,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也知道,自己与隐魂卫到底不同,隐魂卫是蔚家军的嫡系,是蔚池最信任的人,便也是蔚蓝最信任的人,这一切理所当然。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临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论理说,他应该是蔚蓝最信任的人才对,如何能让隐魂卫越过自己呢?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想要得到蔚蓝的绝对信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仅如此,姜衍也还有别的思量。他在很久以前就清楚,蔚蓝与别的闺秀不同,她并不适合只呆在内宅,她的天地足够广阔,内宅也困不住她,他也无心折断她的翅膀。
可无论是面对隐魂卫,还是面对蔚家军,这些都是一群糙老爷们,这让他心里怎么舒服?倒也不是他为人小气,只凡事经不起深想。蔚蓝如今尚未掌权,在军中并无成绩,便已经花这样多的心思在正事上了,等以后进入军中呢?
蔚蓝通透坚韧,且果决洒脱,更兼乐观豁达,这些都是吸引他的原因,若在以往,蔚蓝能与他比肩,只会让他觉得骄傲欢喜,但眼下,却是让人有些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