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让人赶紧去死的意思,姜澄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倒是也没发火,只挑眉道:“咱们已经很快了,奈何马匹脚力不行,这才会耽误了些时间,朱爷如此催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自然是有的。”朱定滔点点头,讪笑了两声,又看向旁边正呼哧呼哧喘气的马儿,敛下神色道:“是属下大老粗说话不中听了,这马儿确实不好,怪不得三位。”
可话说回来,谁又能说不是这三位没吃过苦头太弱了?真真是蔚大小姐口中所说的白斩鸡!他家主子从上京城到菊山县,不过用了几个时辰,若硬说这是马匹脚程造成的,千里马和一般的马儿固然是有差别,可这差别也太大了!
不过,都是比他地位高的人,他也不好多说,只抱了抱拳,认真道:“属下并非危言耸听,实在是郡主的伤势不轻,三位还是早到早好,也免得王爷急坏了,到时候……”
没等他说完,罗桢惊叫一声,“好你个朱大黑,这话怎么不早说!”早说他们换好马就走了,连碗热汤都不会喝,“不会是你存心要坑小爷的吧!”
“哪里哪里!”朱定滔打了个哈哈,心说要不是你几个细皮嫩肉的,就郁圃以往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老子会给你们准备吃食才怪!
可眼下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澄闻言皱了皱眉,郁圃也出声道:“老哥,朱爷,可是真的很严重?”离京之时,他们虽是听说了蔚蓝可能受伤,却到底没被证实,也不够详尽,如今听得朱定滔这么一说,郁圃连皮绷都起来了。
别人不清楚姜衍对蔚蓝有多紧张,但他曾跟随蔚蓝走了一路,又如何能不清楚那些行为之下掩盖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意?不过是姜衍不曾经历,自己还看不透罢了。
“骗你干什么?”朱定滔白了郁圃一眼,随即看向姜澄,“这消息是属下昨儿一早收到的,如今人已经去了牯牛山庄。”
说着视线移向郁圃,“除此之外,白条也受了重伤,白条你知道吧?听说右手废了。”
他话落,见几人已经收正神色,又补充道:“总之,你们速度赶快些总是没错的,前面的路已经打点妥当,但前几日有尹尚尹卓的人在麻城出入,另外,那位的人也还留了些在麻城,你们万事小心着些,若实在不行,可到麻城的西北商行求助。”
至于西北商行的具体情况,朱定滔也不说了。他话说的严重,也交代的足够清楚,三人当下一夹马腹离开,速度比之前更加快了。
等一行人到达麻城的时候,这边钟弋荀才刚到达黎阳。
对于在睡梦中被人绑了送上马车,又前往萧关一事,钟弋荀原是有些微词的,也是在知道蔚蓝受伤后,他才消停下来。但因着只是轻车上路,钟弋荀又年近花甲,靳丛既担心颠坏了他,又要担心被姜泽的暗卫盯上,一路上免不了小心翼翼,于是行程便慢了下来。
实则靳丛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因为姜泽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思顾及到西北的动静。姜澄一把火烧了宁王府,最后没查出来谁是纵火之人,也不清楚姜澄到底是死是活,姜泽这两日颇有些心烦气躁。
延禧宫中,姜泽面上乌漆墨黑的,脸上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母后,前几日的事情是儿子不好,是儿子棋差一招,您就消消气吧。”他说的是西北商行一事,这事儿他发现得太晚,以至于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
谢琳已经怄了好几天了,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就这么与姜泽杠着,不仅于事无补,反倒对母子间的关系有所影响,当下顺着台阶下来,轻叹道:“并非母后还在怪你,而是这事儿委实处理得太过疏忽,眼下可是有消息传来?”
“并无。”姜泽摇摇头,也顾不得遮掩自己的情绪,“蔚蓝姐弟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放,总归该做的已经全都做了。眼下儿子更担心的,是老四这事怎么解决。”
“还能如何解决?也就那样罢。”室内薰着暖香,谢琳一手支额,一手轻轻摩挲着暖炉,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神情却并不轻松,“老四啊,如今箭在弦上,老四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与老三走得近,你莫非以为还有拉拢的余地,如今没了反倒正好。”
“对了,老三府上可有动静?”
“老三从前日回府就一直不曾出来,据说是身体不大好,也不知是真是假,倒是没别的消息传出来。”姜泽如何能不清楚谢琳话中的意思?无论是姜衍与姜澄,都只能做他的踏脚石,最终是要被清理的,区别只在于早一步还是晚一步。
可姜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两年姜澄一直表现的默默无闻,虽是与姜衍走得稍近了些,平日里却并无出格的地方。除了咬死不松口娶孔欣瑜,可说是个十足的乖宝宝。
他深吸了口气,皱眉道:“母后的意思儿子明白,可朝中风向却不得不顾,眼下正是关键时期,如何能让老四的事情影响大局?”
“那你有何想法。”谢琳斜睨他一眼,“如今这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能如何?”
“儿子已经让刑部与京兆尹去查了。”姜泽双唇紧抿,“儿子虽不在乎他的死活,可他好歹是一国王爷,被烧毁的又是亲王府邸,便是他平日里没有分量,却不能让人说闲话,质疑儿子刻薄兄弟,外间的传言,母后也是听了的吧?”
“倒是听了,不过,没有切确证据的事情,你大可不必理会。让人查查也是无妨,这事儿我昨天就听你说了,只这大过年的,刑部与京兆尹还没开衙,总不能只为着老四的事情,就折腾得人仰马翻,你查查也就罢了。”
谢琳向来爱惜羽毛,姜泽不料她是真的不甚在意,甚至连面子功夫都不屑做了,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见他还不开窍,谢琳闭了闭眼,将手中的暖炉刮得呲呲作响,接着道:“你既处在这个位置上,母后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些。老四平日里表现的游手好闲不理庶务,又或玩世不恭,但实则如何,你我并不清楚,总归他迟早都是一个下场,倒不如趁着此番走水,干脆把事情坐实。所以让刑部与京兆尹调查,只做做样子即可,不必太过勉强。”
“至于名声,从来都是胜利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在针对姜衍与镇国将军府一事上,谢琳连番折戟,现如今已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她目光锐利的看向姜泽,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不甘,“你得明白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当下最要紧的又是什么。至于朝中风向,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只需让你舅舅稍加引导便可。”
“母后的意思,是让儿子收心,将这事暂时压下了?”姜泽明白过来,皱眉道:“可儿子担心这对鹿城和萧关的事情有所影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也知道眼下应该更关心鹿城与萧关的动静,那曹芳霖托人往鹿城送粮草的消息,你可知晓?”
说到这个,姜泽面色又是一变,点头道:“儿子已经知晓,这会儿过来,正是要与母后说的,北征军与北戎已是一触即发,曹芳霖在这个时候往鹿城运送粮草,母后以为,曹国公府到底意欲为何?”
对于曹芳霖做主私下给北征军补给粮草一事,姜泽本来是没什么意见,甚至是乐见其成的。但曹奎不曾上报这个消息给他,曹皇后与曹芳霖三缄其口,这就让他有些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