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稍作思索后,她掀开车帘看了看,此时,夕阳正远远挂在天际,看起来不过下午四五点的光景,但蔚蓝对时辰这玩意还是把不准,且冬季的天向来黑得较早,也只有进入西海郡范围,天色才黑得更晚些,不由皱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郧阳挑眉,“申时末了。”
“那就继续往前吧,最好是能赶到龟背山扎营。”
“到龟背山还有些距离。”郧阳不大放心,“路上积雪未化,行程慢了恐有不妥。”
蔚蓝又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笑了笑道:“那就速度快些。”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赶到龟背山,蔚蓝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龟背山虽是海拔不高,但地形却很是特殊,周围全是丛林,冬季的丛林虽然光秃秃的,但好歹与镇上并不相同,可算得上是天然的狩猎场,丛林战什么的,打起来不要太痛快,她早就手痒痒了。
握了握拳,蔚蓝放下车帘也没多做解释,郧阳素知蔚蓝的性子,当下应了一声安排下去。
杜文佩正围着风炉烤火,见蔚蓝这就做了决定,扬眉道:“你这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蔚蓝点头,“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杜文佩面上神采飞扬,稍微挪动了下身体懒洋洋道:“上次离京就与你见了一面,结果在牯牛山的时候,我与祖母哥哥全被抓进了匪窝,你却平安无事,当时我们身边的人更多,我一直因为没看到你到底如何大杀四方而感到遗憾,眼下有现成的机会,我只会求之不得。”
“山匪和暗卫可不一样。”蔚蓝笑了笑,顺势躺下道:“前者不过是活不下去了求财,后者却是要命的,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小命不保,啧啧,如花似玉的年纪啊,要是你真出个什么意外,白家公子肯定会找我算账。”
“别贫嘴,我还不知道你。”杜文佩见她笑得促狭,不由白了她一眼,笑盈盈道:“你只说暗卫如何厉害,怎么就没说你早有准备?且不说你没有准备蔚将军是否会让你离京,就是睿王殿下也放心不下啊,所以,跟在这样强大的队伍后面,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蔚蓝轻笑,“你倒是看得分明,不过,风险是真的有,总之小心些吧,我很久没打架了,怕到时候打得忘形,把你给忘了。”
“放心吧,我身手虽不如你,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大不了我与阿栩在一起,这总是安全的。”杜文佩想得明白,蔚栩是蔚家独子,身边定然防守重重,她若不敌,便跟在蔚栩身边得了,总不至于给蔚蓝添乱。
蔚蓝点头应下,唇角微微勾起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不过,阿栩和大小熊的身手不错,你等会可与他们切磋切磋。”
杜文佩翻了个白眼,“你这是磕碜我呢?等下我就杀给你看。”话虽是这样说,但杜文佩从没见过血,说不紧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见她目光有些飘忽,蔚蓝深深看了她一眼,“嗯,手千万不要抖,会见血的。”说着挑眉郑重道:“我说真的,这是真刀真枪的。”
杜文佩认真看着她,目光柔和道:“我知道,你别担心。”
说完又转过头有些怅然道:“我觉得吧,我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只想做个除暴安良的女侠,能够行走江湖不羁世俗,但认识你以后,我的心变大了,我想要策马飞扬驰骋疆场,这种感觉蠢蠢欲动,我想压都压不下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专想活得跌宕起伏。”
蔚蓝一时间没答话,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连续两顿饭只吃白面馒头,反反复复被心理疏导的事情,遂笑眼弯弯的看向杜文佩,片刻后,就在杜文佩以为她会点头的时候,眨眨眼道:“不知你听没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杜文佩瞬间被吸引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两个灵魂,这两个灵魂相互较劲,内心深处的灵魂,总与人们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这话完全是后世的观点,杜文佩当然毫不知情,蔚蓝说完后不由得摇头哂笑,思绪飘远道:“就好比安静的人,内心可能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躁动不安的人,内心恰恰渴望安宁平和;也好比外表凶神恶煞的人,他们的内心非常柔软,而外表柔弱善良的人,内心很可能住着一个恶魔,这恶魔随时可能冲破枷锁出来为祸四方。”
“你这说的不是表里不一的人吗?难道我是表里不一的人?”
“这世上表里如一者寥寥无几,表里不一的人未尝就不是好人。”蔚蓝侧身看她,好看的眉头高高扬起,“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我曾想,我要安安静静的做个美少女,可事实证明,我无法做个安静的美少女,却只能做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巡海夜叉。”
“夜叉,母夜叉?”杜文佩眼睛瞪得老大,蔚蓝闻言轻笑出声。
以上说法完全是她上一世的期盼,最初的最初,她的确是想做个安静的美少女,与相爱的人相濡以沫,能过简单安静的日子——但一入部队深似海,现实让人成长,最初的愿望和想法到后来什么也不是。
倒是最后磨着磨着,等她从软妹子变成了女金刚,也就渐渐习以为常。
所以,这一世……蔚蓝瞥了眼正努力憋笑的杜文佩,扭过头幽幽道:“我想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玩最快的刀、喝最烈的酒、砍最恶的人。”
勾唇露出一抹玩味,蔚蓝目光湛然,清清楚楚道:“看最美的风景,睡最好看的男人,再跟他生一窝小崽子,等老了带着一窝孩儿占山为王为所欲为。”
蔚蓝话音落,杜文佩不禁张口结舌,她手指着蔚蓝哆哆嗦嗦,半晌才呐呐道:“你这想法蔚将军和睿王知道吗?哎哟喂,我还以为我已经是离经叛道的典型了,没想到与你一比,这还什么也算不上啊!”
“所以,你还会觉得你有病吗?”蔚蓝挑了挑眉,“若是觉得自己还有病,那就向我看齐吧,我无所谓的。我爹虽然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但我想他一定能理解我。至于睿王,他不就是最好看的男人?”
杜文佩脸色有些泛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羞臊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你说得没错,睿王确实长得好看。”
末了她反反复复打量蔚蓝,像是才刚认识她一般,恍然道:“没错,这才是真的你。平日里看你柔柔弱弱,面上总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大概谁见了都要说一声这姑娘端庄大气,可谁知道你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不就与你刚才说的两个灵魂对应了么!”
“知道就好,所以凡事别只看表面,人的外在和处事,只能说明这个人的部分,并非全部,你有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你看,你我虽有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但这心思都是用在正途上的,完全与人无害,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杜文佩认真点了点头,觉得蔚蓝说得在理,当下在蔚蓝面前完全没了顾虑,两人嘀嘀咕咕的,不一会就将之前的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
殊不知二人这番对话,谁也没压低嗓音,对于跟在马车后面的郧阳,听涛和齐休几个来说,听起来既是热血沸腾又是心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