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更多的是,此次之后,太傅府是否会与他生出嫌隙,是否还会如以往般别无二心的追随他,毕竟,从昨日下午到今日早朝,谢正清可是一直沉着脸。
但谢琳出自太傅府,再怎么说,谢正清都是谢琳的亲爹,是他嫡亲的外祖父,且前一句,谢琳已经点明谢诗意并不清楚后面的计划,他便是有再多的疑问与不确定,也只能暂时压下,只点头附和道:“母后说得不错,表妹这次确实是莽撞了,但她年岁尚小,又是女子,倒也情有可原。”
谢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摆手道:“行了,你想什么母后全都知道,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且先专心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至于你表妹和外祖父,这些都不用你操心,自有母后为你打理。”
被谢琳戳破心思,姜泽面上有些讪讪,干咳了声道:“儿子让母后费心了。”
“你我母子,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谢琳轻叹一声,“孩子都是当娘的心头肉,此乃母子天性,便是你已为帝,在哀家心里,也还是个孩子。哀家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走上这条路,便放手去做吧,不必瞻前顾后。”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谢琳会为了她的地位始终如一的支持他,太傅府为了荣华富贵,既然已经选择了站在他身后,那此时就断然没有另投他路的道理。
再则,单凭太傅府是谢琳母家这一条,就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谢琳这话的意思,是让他放下心来,只专注自己手中的事情吧。
姜泽安心了些,唇角轻轻勾起,“母后用心良苦,儿子日后定然会好好孝顺母后。”
谢琳笑了笑,“甜言蜜语就不必说了,哀家只你这么一个儿子,宫中也只有一个谢太后,你只需明白这点就好。”她说罢似是想起什么,又微微皱眉道:“禁卫军和东郊大营已经全部署妥当了?”
姜泽点头,“母后放心。不过,儿子看蔚池和姜衍,到现在似乎毫无动静,从事发到现在,莫冲一直安排了人盯着两府,到现在半丝异常也无。”
谢琳微微颔首,沉默了一瞬,轻声道:“也罢,蔚池与姜衍原就不是省油的灯,断然不会轻易上当。但蔚蓝能顺利落入暗道,姜衍紧跟着也要下去,咱们的计划便已经达成一半,倒也不算毫无所获。”
“母后所言有理,此次姜衍就算能侥幸活着出来,也必然会有所损伤,年后他便是要去西海郡,一时半刻对咱们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既是如此,那便静待结果。”谢琳往凤椅上靠了靠,摩挲着膝头的鎏金手炉道:“倒是刘天和哪里,现如今情况如何?”
“已经准备妥当,过两日就能运往临县。”姜泽点了点头,这消息他前两日就已经收到了,刘天和办事也信得过,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盯紧些吧。”谢琳微微皱眉,“还有,皇后那边,这些日子你多少安抚着些,萧关一旦乱起来,要防着尹尚得寸进尺,鹿城就断然不能出错,眼下咱们能依仗的,也只有曹奎了。”
这话的意思,姜泽自然明白,他点点头应下,“那儿子先去忙了,昨日乱糟糟一团,想必母后也没歇好,您先歇着吧。”
谢琳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缓缓点了点头。
等姜泽带着人浩浩荡荡到映月宫的时候,姜衍与赵鹏一行人,已经下了暗道,且甫一下得暗道,姜衍便让禁卫军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十人由小队长带着往南,一拨十人由赵鹏带着往北。
赵鹏虽然更希望姜衍走左边,但因为身份使然,却不好违逆,只得按照姜衍的吩咐带着人在前面开路,其中的酸爽与憋屈,当真是一言难尽。
因着一行人都有武功底子,且身手不弱,又有人举着火把,所以速度极快,不过一刻钟后,就已经走到蔚蓝与谢诗意遇到蝙蝠群的地方。
姜衍自是知道这些蝙蝠的来头,但他却并未遮掩自己的口鼻,反倒是赵鹏面色有些难看,说来这些蝙蝠身上的问题他也知道。
但姜衍堂堂亲王,面上尚且没表露什么,他若是下令让手下之人全都遮掩口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这些蝙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会让人致死,为了能将戏唱下去,赵鹏暂时忍了。
溶洞中散发出扑鼻的恶臭,在这恶臭中,又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穿过一处狭窄的通道,四面八方都是扑闪翅膀与撞击岩壁的声音,岩壁四周更是歇得密密麻麻。
就连地上,也跌落了不少的蝙蝠尸体,部分还血肉模糊的,这阵仗加上怪叫声,即使心中没有惧意,也会觉得心头恶寒头皮发麻。禁卫军们双眸大睁,瞬间就挥剑开始斩杀。
姜衍行在最后,有鸣涧在一边保驾护航,倒也不用他亲自动手。视线在地上扫视了一圈,发现地上跌落的蝙蝠尸体都是被鞭子抽落的,姜衍唇边不由漾开笑意。
赵鹏虽是与其他人一道冲撞上来的蝙蝠下手,但却并没忽略掉这点。
原本这些蝙蝠对只有两人同行、且谢诗意完全只能拖后腿的蔚蓝来说确实很多,但对禁卫军而言,却委实算不得什么。
赵鹏一面斩杀涌上来的蝙蝠,一面扭头与姜衍道:“睿王殿下,看样子方才有人经过,蔚大小姐与谢大小姐应该就在前方。”
这样多的蝙蝠尸体,赵鹏不仅对蔚蓝与谢诗意的去处心中有数,对蔚蓝的身手更是刮目相看,但他心下,同时也更加不安。
姜衍微微点了点头,“赵统领说得不错,所以咱们得加快速度了。蔚大小姐与谢大小姐可能已经受伤。”他说着施施然往前,身上的衣袍无风而动,全靠自身的内息将撞上来的蝙蝠全部震开。
鸣涧从怀里掏出颗夜明珠,低着头跟在姜衍身后,二人走过的地方,蝙蝠完全就近不了身。
赵鹏看到这心头憋屈的几乎想要吐血,你说你既然想要加快速度去救人,好歹也出个手啊,这冷眼旁观还与有荣焉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他们并不是跟着下来救人,而是来填坑的,眼下让他们举着剑傻乎乎的跟一群蝙蝠搏斗,还要吸入对身体有毒的气息,要埋的人却云淡风轻,连衣袖都没挥一下就走了,这剧情是不是有些颠倒了?
但他能说什么,这完全就是职责所在!且姜衍的身手已经超越他的预估,赵鹏黑着脸朝十人使了个眼色,一面挥剑斩杀撞上来的蝙蝠,一面尽量屏息静气,快速跟上姜衍的步伐。
姜衍动作极快,待听到身后的动静,已经离蝙蝠老远,察觉到赵鹏靠近,他回头笑了笑,“赵统领就不怕出不去了?”
赵鹏愣了下,“睿王此话何意?”在他看来,姜衍就算知道进入暗道是个陷阱,但却未必能清楚这群蝙蝠的蹊跷。
若是知道,他方才定然会第一时间掩住口鼻,他觉得自己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还是说,姜衍为了削弱姜泽的势力,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可姜衍自从回京之后,在朝中风评一直很好,看起来也不是嗜杀之人,且身后还跟着十人,就算他武功出众,也未必就能将所有人都灭口。
姜衍并未回头,淡淡开口道:“赵统领是聪明人,本王相信你一定听得懂。”
“睿王爷谬赞了,末将鲁钝,还请王爷明示。”这话意有所指,赵鹏心中一时间警铃大作,右手已经扶上剑柄。
“赵统领过谦,若你鲁钝,皇上又如何会放心让你掌管禁卫军?”姜衍负手在前,语气仍是轻轻淡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分量十足,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上的,“赵统领觉得自己能以一敌二?”
赵鹏心下一个咯噔,顿时醒神,“睿王爷此话何解?”
姜衍脚步顿住,回头看他,漆黑深邃的桃花眼里溢出丝丝笑意,但却如深海般探不到底,“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赵统领可听过知故君之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这句话?”
赵鹏闻言愣了下,姜衍的目光几乎让他无所遁形,“睿王爷……”
“赵统领不必急着回答本王。”姜衍抬手制止他,“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俯仰间当无愧于天地,本王相信赵统领心中自有论断。”
赵鹏自然是明白姜衍的意思,姜泽现在的所作所为的确是遭人唾弃,也不是明君所为,甚至算的上下作。他也想坦坦荡荡一身正气的建功立业,但姜泽对他有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怎么做得出背弃的事来?
可姜衍的话,无疑是狠狠敲打在他心上,他张了张嘴,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姜衍见他陷入沉默,继续道:“报恩有许多种方式,但其中绝不包括助纣为虐。”
也不等赵鹏说话,他说话间淡然含笑,自有一股凛然正气,“远的咱们且不必说,那就说近一点。赵府也是将门世家,据本王所知,赵家祖上,从启泰建国,就已经开始在北征军中效力,到令尊这一代,同样在北征军中效力,若非曹奎崛起,想必令尊现在已经在北征军中拥有一席之地。”
事实上,赵鹏的父亲赵如樘原本与曹奎资历相当,事情是从圣元帝欲为姜泽铺路,开始大力在北征军中培植亲信才开始改变的。
赵如樘本性正直,一直不喜谢琳与姜泽,自然也就对巴上谢琳母子,靠走捷径的曹奎看不上眼,这才会在曹奎一路高升之后,在军中备受排挤,直至最后与北戎人开战,被调派到前锋军而丧命。
这点赵鹏非常清楚,但事情说来简单,中间却绕了无数个弯,打了无数个结,他心下震动,半晌后才抬头看向姜衍,皱眉道:“睿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姜衍笑了笑,“本王该说的已经说完,赵统领好好想想吧。这世上未必只有唯命是从才是报恩,赵统领如今的所作所为,不知令尊在九泉之下见了,到底会作何感想?”
赵鹏被戳到痛点,面色瞬间阴沉下去,他双拳紧握,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目光转瞬变冷,“眼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王爷的兄长,您如此相激,又比末将好的到哪里去?”
------题外话------
昨天说二更,结果晚上写了半天不满意,凑到今天一起了。接下来几天会尽量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