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前往杜府和泰王府送信,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蔚蓝将杜文佩和姜固的回信展开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吩咐白贝道:“去库房挑选些礼品,咱们明日一早去趟二房。”
白贝皱眉道:“小姐,可是两位小姐在信里说了什么?”要不然依照大房和二房的关系,自家小姐只怕是闲得发毛,也不愿踏足东院的。
蔚蓝颔首,她给杜文佩与姜固的信,原是询问二人两日后的梅花宴是否收到邀请,顺便提醒杜文佩,也从姜固那儿打探些消息。谁料有关梅花宴的消息没打探出来多少,却是听闻了有关她与自家老爹不孝的传闻。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陈氏还是孔氏、亦或是蔚桓传出去的。她微微蹙眉,看向白贝道:“二房那边这两日有什么动静?”按说若事情是二房自己传出去的,郧阳和秦风应该会收到消息,既然二人没与她汇报,那就是其他有心人为之。
再有,这消息极为隐晦,也只姜固近两日在宗室间走动听到些风声,杜文佩和她可说是只字未闻,就连听涛方才出去走了圈,也还没收到消息。
白贝摇头道:“没什么异常。”
将信递给白贝,蔚蓝嗤笑了声,“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先去准备东西,大房与二房虽然分家,但这孝道,咱们却还是要遵循的。”道理上这样讲完全没错,因为陈氏毕竟是祖父的续弦,如今病重在床,她既然回来了,怎么都该上门探望一番。
“奴婢知道了。”白贝看完信面色沉了沉,转身出去,又去找了郧阳查探流言的出处。
蔚蓝对二房一家子委实没什么好脸色,但既然决定要去,第二日一早,还是带着蔚栩,又将白贝几人全都叫上,拎了东西大张旗鼓的往东院而去。
荣安堂里,金桂正伺候着陈氏喝药,听闻蔚蓝来了,陈氏先是愣了愣,随即便一把将药碗掀了,拍着床板高声道:“谁要这小贱种来看我!她一定没安好心,快让她滚!金桂,快去,让她滚!老身还想多活几年!咳咳咳……”
药碗摔落在地,在铺着绒毛毡毯的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金桂与银桂反应过来面色一变,忙帮着陈氏顺气,又端了茶水给她润喉,至于那药碗,却是暂时顾不得了。
待陈氏将气息喘匀,金桂这才恭顺道:“老夫人,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大小姐。”她说着小心翼翼的扶着陈氏躺下。
银桂搁下茶碗也在一边附和。
谁料陈氏却是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先不忙。”她说着,用枯瘦的手抓住金桂的衣袖,眼中闪烁着精光道:“那小贱种是先去了暮雪斋还是先到荣安堂来的?都带来了些什么?”
金桂愣了愣,“奴婢看大小姐是直接到荣安堂来的。”至于到底带了些什么过来,金桂有些为难,她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知道大小姐会带什么东西过来?
“左不过是药材与补品吧。”金桂踟蹰道。
陈氏想了想,吁出一口气道:“让她进来。”大房家资丰厚,总不可能拿几盒糕点就把她这个老太婆给打发了。
金桂看了陈氏一眼,又朝银桂使了个眼色,银桂这才疾步去大门口请人。
拂云诀修习到第四层,蔚蓝的耳力比之往日更好,陈氏也没压低声音,她将屋中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见银桂讪笑着迎出来,也不等她出声,蔚蓝勾唇笑了笑道:“我听祖母声音挺洪亮的,想来已经恢复不少?”
银桂神色尴尬,面上的笑意几乎绷不住,她垂下头朝蔚蓝和蔚栩福了福,恭敬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和三少爷,回大小姐话,老夫人这是见您来看她,心里高兴的呢,”
她一面说着,又一面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小姐和三少爷请随奴婢来。”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蔚蓝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她,点点头跟上,见院中除了两个洒扫婆子,也没有其他下人,只挑了挑眉,也不怎么意外。
室内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再加上陈氏惯用的熏香味儿,蔚蓝甫一进入就觉得气息一滞,蔚栩更是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回头好笑的看了蔚栩一眼,她低声道:“忍忍。”
蔚栩眼眶泛红,乖乖点了点头。
转过一道屏风,便见陈氏正斜靠在床榻上,头上戴了个赤金嵌碧玉的抹额,面色蜡黄眼眶神陷,正定定看着她与蔚栩,浑浊的三角眼中精光闪闪。
蔚蓝垂眸笑了笑,拉着蔚栩上前见礼,“见过祖母。”说罢,她也不等陈氏叫起,径直拉着蔚栩起身道:“祖母慈爱,孙女和阿栩这两年时常惦记着祖母,祖母可觉得身体好些了,方才在外间,孙女听祖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想来离康健也是不远了。”
陈氏原是想让蔚蓝和蔚栩多站会儿的,不料蔚蓝先发制人,直接用话堵她,都说她慈爱了,难不成她还能让姐弟二人再站回去?再说惦记她,这就更加不可能了,只怕巴不得她早死还差不多。
她眯了眯眼,黑着脸挤出一抹笑道:“坐吧。”
言罢又对银桂道:“先给大小姐和三少爷上些甜汤。”
银桂低着头出去,蔚蓝这才吩咐白贝几个将东西交给金桂,又拉着蔚栩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道:“原本我爹也是想过来看看祖母的,不过他这两日正忙,便让我与弟弟过来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被金桂堆在一起的各类锦盒,蔚蓝轻笑道:“这是爹爹让准备的人参和燕窝,还有些北地药材,都是给祖母补身体的。”
陈氏眼中划过精光,点头道:“你们有心了,这两年在凌云寺过得可好?”
“劳祖母惦记,孙女和阿栩过得挺好。”蔚蓝将陈氏的动作收入眼中,歪了歪头,笑眯眯道:“祖母呢?”蔚蓝心中狐疑,陈氏原是不想见她与蔚栩的,又何以忽然之间改变主意,难不成还真是为了这些补品?就算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浅到这种地步吧。
殊不知陈氏打的还真是这个主意。且不说这两年她一直在给孔氏别苗头了,就只说大房与二房分家之后,她的日子就极不好过。
大房与二房没分家之前,她喝燕窝可以吃一碗倒一碗,就算是雷雨薇掌家,她也还能存下私房钱,可分家之后,不仅燕窝久不久才能吃上一顿,除了月银,私房钱更是别想了。
蔚桓倒是不曾苛待她,但毕竟俸银有限,再加上分家之时又只得一成家产,孔氏又是个精于算计的,这两年不仅将掌家大权死死抓在手心,甚至连她院子中的丫鬟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几个贴身的伺候。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陈氏自嫁入镇国将军府后,就没吃过什么苦头,没想到临老临老了,却要夹紧尾巴缩衣节食的过日子,这又让陈氏怎么受得了?
前两日她之所以会与孔氏争执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其中也有孔氏将财政大权抓得太紧的缘故,琉姨娘虽然只是个玩意儿,但这玩意儿却对她言听计从,陈氏这才生了些将琉姨娘扶植起来,与孔氏打擂台的心思,如此,她手上也多少能宽松些不是?
这样想着,陈氏不由轻叹一声,面上愁苦道:“祖母一把年纪了,好与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她说着话锋一转,又慈爱道:“你们年岁尚小,许多事情大概是不知道,这人参和燕窝之类的,若是长期吃,倒是真的延年益寿,有补益身体的作用,只偶尔吃吃的话,却是起不了作用的。”
说罢,她目光贪婪的看向蔚蓝,侧放在一旁的双手不自觉抓紧被褥,心中暗道:快说啊快说啊,你若是识趣的话,接下来就应该顺着她的话,大方表示祖母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这些人参燕窝并不值当什么,等她用完后会再拿过来,一定会足够她平日里天天吃。
可蔚蓝听了后却是没什么反应,倒也不是她没听懂陈氏的意思,而是被陈氏的脑回路给震惊了,就算她舍得送,陈氏也敢吃,就不怕自己整点慢性毒,直接送她去见佛祖吗?
陈氏见她不言不语,还微微瞪大眼,面上神色看起来傻乎乎的,只以为她年龄小,没能体会自己的言下之意,便又不舍的看了一眼堆放礼物的矮桌,惋惜道:“祖母以前用过的人参燕窝倒是不少,如今却是用得……咳,咳咳咳……”
说到这,她忽然开始咳嗽起来,不过几息时间,原本萎黄的面色就咳得通红,也不知是憋的还是臊的。
但蔚蓝想,陈氏应该不会觉得羞臊,羞臊的人说不出这种话来。
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陈氏这是铁了心要让她再多送些燕窝和人参过来,好供她长期享用,若是她不拿的话,是不是就真的不孝了?
陈氏应该也是拿准了这点,所以才耐着性子在她面前作戏?可实际上,大房与二房分家之后,大房每年拨给陈氏的赡养费是分文不少的。想来陈氏以往也有过这个想法,只因为老爹不好说话,陈氏心存惧意,并不敢在老爹面前提。
如今自己与蔚栩主动送上门,陈氏大约是觉得自己年龄小面子薄,以为逮到个小肥羊了吧?今日若是让陈氏从她身上打开缺口,有一就有二,日后还保不准会变着法的从大房扒拉些什么进她的口袋呢。
金桂和银桂见状,半低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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