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谢诗意恭敬应了,整理好发鬓的间隙,思及蔚蓝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衫,便又特地将备用的大红色绣百蝶穿花襦裙换上,甚至连外面的披风也一并换成了纯白的狐狸披风。
那披风用狐狸幼崽腹部的细绒做成,将她白皙的面孔衬得更加光洁如玉。待到整装完毕,谢诗意揽镜自照,觉得约莫是能将蔚蓝比下去了,心中方才欢喜了几分。
这一番耽搁,时间已然过了酉时四刻,谢琳这才携了谢诗意坐上轿撵,前簇后拥着往椿萱殿而去。
谢诗意猜测谢琳应该是为了给她找回场子,在几国众臣面前抬高她的身份,才会故意晚到,心中便又对谢琳便亲近了几分,只觉得方才在映月宫受的折辱,倒也算不得什么了。有权势和地位在手,蔚蓝便是再如何牙尖嘴利,不也要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吗?
再说蔚蓝这边,出了九华门之后,蔚蓝与白贝几人因为不大认得路,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路上虽是有不少闺秀悄悄打量蔚蓝,却没人敢上前说话,如此一来,主仆三人便渐渐落到队伍最后去了。
待转过乾坤殿经过一片梅林,蔚蓝远远见到一黑一白两抹颀长身影站在梅树下,不禁暗暗挑了挑眉。她大踏步上前,笑着望向姜衍道:“你怎么在这儿?”天寒地冻,这片梅林又位于风口处,他难道就都不觉得冷?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姜衍眸色微暗,听蔚蓝这语气,似乎是不想见到他?
心中有些不快,姜衍话落不禁上下打量蔚蓝,见她穿的正是自己送过去的衣裙,眼中神色这才又缓和了几分,“听说你方才在映月宫大发雌威,玩得可是开心?”
映月宫事发之时,谢太后在延禧宫召见命妇,曹皇后正为筵席的事情做最后准备,映月宫里没有高位者主事,这消息传得极快;再加上姜衍在后宫本就安插了人手,自然就比男宾席的人知道的更加清楚。
“大发雌威?”蔚蓝哭笑不得,她扫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道:“不过是陪小姑娘玩玩而已,又算得上什么大发雌威,所谓发威,总是要见血才算的。”
蔚蓝是见过血的,遇到真正的危险,也不会心慈手软,这点姜衍很清楚。让他意外的是,蔚蓝会说是陪小姑娘玩玩而已,这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禁让他皱眉,“你比她们更小。”
“这倒也是。”蔚蓝心中暗道大意,面上神色却是不变,若无其事道:“你专程等在这里,是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若是没有,这皇宫是谢琳与姜泽的地盘,姜衍犯不着冒险。
姜衍却是不知蔚蓝心中所想,他确实有事要跟蔚蓝说,但又何尝不是找机会与蔚蓝说说话?映月宫的事情一出,他就知道姜泽与谢琳已经坐不住了,等下在宫宴上还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蔚蓝虽然沉稳,但毕竟年龄还小,在沉稳之外又多了几分傲气与冲劲,万一在宫宴上经不起激,落入有心人的陷阱怎么办?
鼻息间满是沁人心脾的梅香,姜衍点点头正欲说话,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他想也不想,伸手便想将蔚蓝拉到一边,却不想蔚蓝见他伸过手来,身形敏捷的后退了一步,这直接让姜衍拉了个空。待蔚蓝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些过激了,就见姜衍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面上神色满是愕然。
蔚蓝轻咳一声,道:“我有些紧张,没想到你会忽然出手。”这毕竟是皇宫,蔚蓝的心境可比不得当日在朴居围观三国使臣进京那般轻松。
姜衍心下有些遗憾,却是没多说什么,只垂眸收回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他说着率先往梅林深处走去。
蔚蓝见状,忙回头给白贝三个使了个眼色大步跟上,待行出百十来步,姜衍这才停下道“想必你已经知晓谢琳与姜泽的动作了?”
两人为了说话方便挨得极近,蔚蓝几乎能感受到姜衍身上的温度,听着这低沉温柔的声音,她扬了扬眉,点头道:“嗯。但谢诗意明显不堪重用,为什么谢琳会让她出手?”在这点上,蔚蓝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按说谢琳若是真想绕着弯毁了她的名声,应该会选个更厉害的角色来才是。像谢诗意这样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的,委实让人觉得诚意不够。
姜衍闻言唇角微勾,低声道:“你傻呢,谢诗意只是个探路的。”
“你才傻!”蔚蓝炸毛,下意识瞪了他一眼,旋即又皱眉道:“探路?你的意思是,谢诗意就是个十足的炮灰?”
“炮灰?”姜衍不解,想了想道:“是马前卒的意思?”
这楼歪得,蔚蓝扯了扯嘴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形容很是贴切。”姜衍面上缓缓漾开笑意,“不过,你切不可小看了这炮灰。”
“你很了解她?”蔚蓝闻言面露喜色,她向来行事谨慎,也善于观察发现,可谢诗意的出现委实出人意料,而她方才虽然与谢诗意打过照面,却毕竟只是一个回合的功夫,能在谢诗意身上看到的东西还不够多。
“嗯。”姜衍点点头,可心下却直叹气,只觉得蔚蓝果然还是没长大,自己的未婚夫了解别的女子,她居然还能笑得这般开怀?
“我只是习惯分析自己的对手,谢诗意是谢琳与谢正清按照下任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在太傅府下一代的孙辈中,谢诗意甚至比谢术昭谢术章的儿子更加得宠。若论心性与谋略,她定然不如你,但若论心狠手辣与隐忍,她却胜过你许多。”
“难道心狠手辣是谢家人的天性?”蔚蓝皱眉。
谢诗意的确能忍,方才在映月宫她已经见识过。她说的话基本上是大白话,虽然留了些余地,但这余地也仅限于在谢琳与姜泽追究起来时,能够玩文字游戏免除责罚。可实际上,她只差指着谢诗意的鼻子说她是居心叵测坑害小伙伴了。
此事若发生在别的闺秀身上,估计早就难堪得泪奔而去,又哪里还忍得下来?可谢诗意不但忍下来了,还有心思在众人面前博同情。
但心狠手辣么,那天仙一般的娉婷之姿,蔚蓝还当真没看出来,“莫非她以前做过什么极为歹毒的事情?”
姜衍看着蔚蓝面上不断变化的神色,点点头严肃道:“她从七岁就已经开始协理后院。你道她才貌无双,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声是怎样传出来的?”
“什么意思?”七岁啊,七岁她在干嘛?认字还不足百个!
姜衍的神色间有些冷厉,“谢琳与谢术昭谢术章兄弟并非一母同胞,这点你可知情?”
“自然。”蔚蓝点头,太傅府的发家史与个中纠葛,她在进宫的路上才温习过一遍。
姜衍眯了眯眼,“谢正清的正室夫人秦丹阳与我外祖母同出一族,认真算来,我得称秦丹阳一声姨外祖母。”
可这与谢诗意又有什么关系,蔚蓝狐疑的张了张嘴,就听姜衍继续道:“秦家虽是商户之家,可祖上也曾出过三品文官,并不缺乏底蕴。而我外祖母出自秦家嫡枝,秦丹阳的父亲乃是庶出。
两家原本关系并不算亲近,只我外祖母远嫁上京城,本就是商户出身,一时间很难融入上京城的贵妇圈子,平日里便难免思乡,尔后秦丹阳嫁入谢家,我外祖母才会与秦丹阳日渐亲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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