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因对方借着积云坡上风大忽然使诈,往空中撒了一把带有异香的粉末,其中几人因吸入异香过多,导致头晕目眩而失去战斗能力。
彼时灰衣人的数量远在隐魂卫之上,他虽不惧毒物,心思也还清明,但对方采用车轮战,他即便是身手和耐力再好,也精疲力竭疲于应对,后来身上受了多处剑伤,被人一掌击中心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飞了出去。
蔚池回想着,当时在他身边,离他最近的,好像就是赵群。如今赵群还活着,不知其他的十二人又如何了,隐魂卫的十八人都是在他手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名为下属,实际上说是情同兄弟也不为过。
他思及此,不自觉的抬手抚上胸口,又微微提了口气,顿时只觉得胸口刺痛,丹田内的气息空空如也。
蔚池能够醒来,赵群已经非常高兴,他闻言起身,看向蔚池,双唇有些颤抖道:“回将军,此处是万壑山以南断崖下的一处崖洞!”见蔚池径直抚上前胸,他又垂下头去,言语间有些低落道:“将军,您心脉受损,暂时不宜动武,大概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
蔚池的具体伤情,再没有比赵群更清楚的了。
当日蔚池带着一百人的小队,在安平镇以北沿线巡防,谁知忽然冒出来一队大约五十人的夏骑兵,这些人说是骑兵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对方的身手绝非骑兵能及,甚至与麒麟卫的人身手有得一拼。但这也是在双方交手之后,他们才发现的。
因着蔚池身边时刻有隐魂卫的人跟随,且又是在启泰境内,谁也没料到,大夏人会堂而皇之的越过边境搞突袭,蔚池当日带领的也只是普通精锐小队,虽然个个勇猛,在战场上都是精兵悍将,但在身怀武学的人面前却多又不及。
双方甫一交手,这百人的队伍就节节败退,对方下的全是杀招,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百十人的队伍就去了十之三四,而对方的人手,却至少还保留了三十人左右。
蔚池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了尽量保住余下众人性命,便当机立断的将战线往西转移,引着这群人往万壑山而去。
本来么,对于蔚池来说,有十三个隐魂卫在,再加上他自己,要将这三十人的伪大夏骑兵一举拿下并非什么难事,可对方用尽手段,阴谋诡计可谓是层出不穷。
在蔚池带着隐魂卫刚刚到达万壑山山脚下时,对方追击他们的人马骤然增多,除了原先伪装的三十人,又增加了二十名灰衣人,且灰衣人的身手,完全就在伪骑兵的身手之上。
蔚池和隐魂卫的人无法脱身,无奈之下与对方缠斗着上了万壑山,灰衣人紧追不舍,隐魂卫的其中五人身受重伤,在半路就与蔚等人失散,蔚池带着余下的八人,与对方一路兜转至积云坡。
对方大约是势在必得,又见隐魂卫的人实在难缠,最后便用了下三滥的招数,趁着风势下毒,彼时其余七人离战圈较劲,吸入较多,瞬间就失去了战斗能力,而赵群与蔚池离得稍远,受到波及较小。
可饶是如此,蔚池和赵群杀红了眼也无济于事,当时对方没对中毒的隐魂卫下手,而是全力攻击蔚池和赵群,二人寡不敌众,最后体力不支负伤,在蔚池被击落悬崖之后,赵群也跟着跳了下去。
万壑山山高万丈云深雾绕,赵群凭借手中长剑刺入崖壁,得以减缓下坠的力道,一路顺利下到距离崖顶百米的距离,这才发现蔚池跌落在崖间横亘的一块巨石之上。
彼时蔚池被震断心脉只余一息尚存,哪怕赵群再晚个半盏茶的功夫,也是回天无数。更遑论,蔚池坠崖后摔断了右腿,当时已经全然人事不知,倘若赵群晚到,蔚池即便不因受伤而死,也会因为无法行动而被冻死。
而灰衣人见蔚池和赵群相继坠入悬崖,考虑到万壑山的气温和高度,并不觉得二人还有生还的可能,便也没再穷追不舍。
但事实上,赵群受的全是皮肉之上,除了有些脱力之外,其余并无大碍。救下蔚池之后,赵群在巨石之后的背风处,寻了这个约莫七尺见方、堆放着半拉枯草的崖洞安顿下来,又给蔚池服下千金难买的疗伤圣药养息丸。
蔚池虽然长时间昏迷不醒,却好歹保住了性命,受伤的右腿找不到木板固定,赵群便将蔚池的伤腿矫正后,用自己的外衣加上蔚池的配剑绑了个严严实实,如今想要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彼时前有断崖后有追兵,加上蔚池重伤昏迷,赵群根本就无法把蔚池带上悬崖,即使带上悬崖,外面没有人手接应,赵群也不敢冒险,最后只得按兵不动,守着崖洞昼伏夜出,白日里调息辅助蔚池养伤,夜间顺着崖壁攀上崖顶猎雪兔和雪狼,蔚池迷无法进食就喝雪兔雪狼的血,赵群自己则啖食生肉。
如今蔚池苏醒,赵群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在他心中,蔚池是不败的战神,只要蔚池醒来,他便有了主心骨,先前茹毛饮血的四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蔚池沉默一瞬,想要动手解下小腿上绑着的衣物,却最终因为身体无力有些颓然,他看了眼赵群,道:“你来。”
赵群愣了愣,反应过来忙上前去帮着解开,先前蔚池昏迷,他外出狩猎的时候,总担蔚池会迷糊之间乱动腿脚,导致断腿伤势加重,如今几个月过去,虽然缺医少药,但蔚池本身武功高强,体质比常人更好,再加上服用了养息丸,断骨应该大致愈合,倒也不用再继续绑着。
“将军,您试试能不能动。”赵群面上仍是有些小激动,他之前出任务虽然数次身处险境,但从来没有一次,如同这次般进退不得,条件艰苦苛刻到让人时刻感到绝望。
如今总算是熬过来,将军醒了,他自己也还活着,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又怎么令他不开心激动?
蔚池轻轻嗯了声,尝试着抬了抬右腿,却还是觉得无力,他眯了眯眼,看向赵群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此时此刻,蔚池最初醒来时倍感混沌的大脑已经清明不少,他侧耳听着周遭的动静,断崖间不时有风声呼啸而过,太阳大约是刚刚升起不久,斜斜的在洞口投射出一片炫目白光,看起来是天气晴好。
可天气再是晴好,这也是冰雪积年不化的万壑山,洞内温度比外面依然暖和不了多少,即便赵群是习武之人,长久如此衣着单薄也消耗内力,只看他那满脸的青白,就知道他有多难熬。
赵群抬眸看了眼他,在蔚池不容置疑的视线中,他眼眶微微发热,什么也没说,径直将皱巴巴的外衣套在身上,道:“将军,你才刚醒,不宜太过劳神,还是再先休息会。”
蔚池确实精力不济,他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合上的眼帘将凤眸中的厉色尽数眼掩去,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知觉的想要紧握起来。
看赵群的样子,这几个月他应该没怎么下山,对于外间的消息知之甚少。
蔚池定了定心神,在脑中细细思索如今的处境,放眼四国,有能力同时派出几十名高手,又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