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脑中思绪一片,没有心情跟赵琙胡闹。
她方才边走,边在脑中构架出一片细密的网,从北元的三道东禄开始南下,共分三支。
一支去往西北六州,一支经游州南下,还有一支,东去仄阳道。
而经由游州这一支,牵连起当初游州的那些北元暗探,如陈韵棋父亲陈永明、窦立新等人,这一条支线经游州后,再继续南下,至衡香时,夏昭衣将唐相思三字也写了上去。
这些年,除了正面那一场场宏大的战争,北元还将诸多心思伸入中原内腹,意图杀人诛心。
现在有足够多的证据让夏昭衣确认,唐相思这个她久闻其名,不见其人,满口婉约避世文辞之人,已和北元有着长年勾结。
思绪正当乱,赵琙半路杀出,夏昭衣摇摇头,给他个更无奈的眼神,便不理他。
眼看她脚步都没停,赵琙浓眉皱起,心里一股越渐强烈的不服气。
他闷闷跟上前去,发现自己口中说着要少女跟他撒娇,实则,他的行为似乎更像撒娇。
赵琙不由暗骂自己,像话吗,合适吗,他比她高那么多,他还年长她近十岁。
越这样想,赵琙越恼,甚至想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扯过来,问问她,如何才能理他。
似乎觉察到主人的情绪,一旁跟着的狗蛋也变得不开心,不时抬眼瞅他,默默跟在他身旁。
少女的脚步忽然一顿,赵琙和狗蛋立即朝她看去,再循着她远眺的视线转头,看向前面。
湖边人迹最为清冷之处,沉冽站在一棵垂弯的柳树下,正低头看一封信。
一改往日的深色衣裳,他穿了件天缥色锦衣,身形挺秀,清逸临风。澹青沉白的天缥色,极衬他的孤冷清傲,令他这风华气度如月凝霜,让他隐匿于人海之侧,独立于大世之中,哪怕路人经他身旁而过,惊艳于他的貌美,也会慑于其清冷孤绝,不敢多看,不敢靠近。
赵琙不想承认,但这个男人,令他不爽。
他别开脑袋,发现狗蛋还在看,他立即伸手将狗蛋的脑袋扭走。
但旁边这少女,他便不敢去扭了。
赵琙的目光酸熘熘地朝少女脸上瞥去,刚还花容冷俏的少女,现在清美秀丽的眸子似被夏夜的星辰点亮,忽闪忽闪的,盈满笑意。
赵琙顿时更不爽了。
下一瞬,少女拔腿跑去。
詹宁当然也追去。
狗蛋居然也一起追。
“站住!”赵琙揪住狗蛋。
“汪汪汪!”狗蛋叫道。
沉冽闻声抬头,便见四面清爽的湖风中,少女朝他奔来,白衣皎洁,外披的半身沧水色薄衫随她步伐起伏,轻盈如浪芯。
沉冽不禁弯唇,举步迎去。
藏在客栈门前的戴豫和杜轩这才发现,他家少爷竟不知何时来的,看模样,已经那角落站了很久。
“你在这等我?”夏昭衣笑道。
“嗯,听说你在忙,我想晚些再去找你。”
夏昭衣望着他垂落身后的青丝扬于风中,或因今日天气舒爽,风也清冽,她恍忽觉得,世人不必去登高求仙,沉冽所在处,便似一座仙台。
“在看什么?”沉冽朝她手中的账册望去。
夏昭衣笑起,将手背在身后:“不告诉你。”
她一笑起来,本就明亮的眼眸便越发清澈如雪,湖风将她额前细碎的短发拂开,光洁白皙的额头,似在邀他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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