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窗外风声只要稍微变大,靖安侯都立即丢下筷子,将耳朵贴去窗上凝气屏息。
看着时不时跑来的人影,撑在檐下的夏昭衣感觉意外,却又觉得能够解释。
数年前,她和沈冽在土庙里见靖安侯时,他就已经非常窝囊了。
果然,对外越窝囊的人,越是个窝里横。
又一阵烈风刮来,靖安侯再度跑来。
听了好一阵,靖安侯起身回去。
“谁也别想害我!”靖安侯碎碎念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看谁敢害我!”
夏昭衣想了想,出声说道:“陶岱卓。”
靖安侯的筷子正往嘴巴里面递去,闻言一哆嗦,手中的菜差点喂到鼻孔里。
不止是他,屋里的所有人都惊了,纷纷朝窗外看去。
北风呼啸,迅疾猛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啊!!”陶岱卓颤着声音大叫,从位置上跳起,往床的方向跑去。
“你还记得我么,”夏昭衣看着窗中灯火,“我是夏昭衣。”
“啊啊啊啊!!”
屋内所有的人都吓坏了。
丫鬟们也缩去了角落。
窗外的声音轻轻冷冷,寒冬深夜更是裹了雪霜一般。
“听说,你要去找陶岚了,那么,帮我带几句话给她?”
“啊啊啊,我不,我不要带!啊啊啊啊!”
“真怀念啊,”夏昭衣一笑,“靖安侯爷,我年少时见过你数次,那时你又高又壮,何等威猛伟岸。有一年春庭宴会,你听说我回京,特意喊上宣平侯一同来见我,那时你穿着一袭云丝翠蓝锦袍,特意同我说,这些翠蓝,是直接抽了翠鸟的羽毛所制成。当时你还送了我一对华州产的冰玉镯子,可好看了。”
“呜呜呜,贤侄女,贤侄女啊!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得你啊!啊啊啊!不是我!”靖安侯嚎啕大哭。
“若是你,那我早便找你索命了,”夏昭衣淡笑,“可是,你竟然要去找陶岚,那你们,岂不是也算一伙的?”
“这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只能去找陶岚了,呜呜呜,贤侄女,饶过我吧,求求你了!”
“告诉陶岚,”夏昭衣声音变得严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掉,我会一直缠着她。”
“好!她会死得很惨!她一定会死得很惨!一定会的!一定!!!”
外面再没有声音了。
风吹得很大,窗棂微微颤抖,靖安侯心跳扑通扑通狂跳,睁着泪眼望着窗口。
屋子里面的丫鬟们也凝神屏息。
“她,她没再说话了吧?”靖安侯指着窗户。
“好像……没了。”一个丫鬟说道。
靖安侯颤抖着从床上下来,拖着湿嗒嗒的裤子跌跌撞撞往窗边走去。
快到窗口时,双腿一软,两只手紧忙撑着窗台,才没摔倒。
“啪”地一声,窗扇被靖安侯用力推开。
呼啸而来的北风,几乎顷刻要将他的眼泪冻成冰柱。
他飞快在脸上一抹,张目望着四野。
什么都没有,天地只有风声。
“啊啊啊!!!!”靖安侯朝着窗外大声喊去,眼睛一翻,昏死在地。